但九王显然不想让江无眠看到他的窘迫，一直忍着疼痛和狼狈，笑意也是云淡风轻的。
江无眠眉心一皱，却依旧不想理会这个人。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但若你真想弥补什么，不应该是对我，而是对先生和南风。你伤害最多的是他们。”
九王身子在雪风中一僵，伸出的手再次悬在了空中。
她，到底是恨他的。
“无眠，对不起……”
唰！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从旧宅外的空寂街道上响起！
香蕊第一个所觉！
“不好，保护南儿和公主殿下！”
魏帝这么快就赶来了吗！
外面有动静，就证明地道里也来了追兵！必须赶紧离开这了！
枯井旁的九王神情也是一变，着急地对枯井里的江无眠：“无眠，快，我掩护你出来，快！”
听着那些愈来愈逼近的破空声，江无眠咬了咬唇，也不再迟疑，伸手抓住九王。
她的手搭上来的那一刻，九王身子猛地一颤，浸满岁月痕迹的双眼瞬间红了。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将她拉上来时已经背过身去，指着废宅里另一个方向。
“你从那边走，快！”
江无眠回头看着他，双唇紧抿，还是问了出来。
“那你呢。”
她和九王一起经历过两次逃亡，许是上次九王做戏的场景对她来说过于深刻，和今夜的真实场面对比太强烈，她才有此一问。
其实她更想问九王他为什么要这样义无反顾的帮她？仅仅是因为鄢氏吗？
九王身子再次一震：“无眠，你是在关心我？”
他又惊又喜，明明是要四十的人了，却像是一个得到了糖的三岁孩童，满心雀跃！
江无眠突然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注意到她脸色变化的九王当即道：“无眠，你别多想，我只是随口一问，快走吧，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大长公主看了眼九王。
“九弟，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九王站直身子，朝她摇了摇头，他又看了眼背过身去的江无眠，笑道：“必须有个人留下拖住魏帝，皇姐，你是知道的，他除了恨阿风，还最恨我。”
“所以，留下的人，只能是我。”
大长公主突然就不说话了。
当初，九王的确是比魏帝还要优秀的存在，在众多皇子里，先帝也是最欣赏九王的。
或许九王现在都没想明白，先帝为何不让他登位。
有一件事她已经藏了很多年，这一刻若不说，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九弟，其实……”
又是一道道暗箭的破空声传来！
很显然，魏帝今夜已经开始在京城街道上无差别扫射了！
没时间了！
九王打断，急声道：“皇姐，快走！带上无眠，快！”
大长公主眼底再次蓄满泪水。
今夜魏帝若下了狠手，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皇姐，有机会再见了。替我照顾好无眠，谢谢了……”九王最后看了眼江无眠，闭了闭眼，背过身去，一瘸一拐走进了光影之中……
冬夜大雪下，他远去的背影依旧风雅卓越，比年轻时还更多了些洒脱。
袍袖被吹拂而起的那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风流不羁的皇室少年……
阿青……此生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
这一次，是我来陪你了……
不知为何，九王转身离去那瞬间，江无眠垂落下去的手微微颤了颤。
在旁人看不到角度，她眼角处一滴晶莹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悄然滴落进雪地。冷风再起时，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