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一人,便只能为一人活;不忍万人,便可为万人活;不忍天下人,才可为天下人活。为一人活,易做恶事;为万人活,易做一叶障目之糊涂事;为天下人活,才是正理。”
字字句句,椎心泣血。
大颗大颗的眼泪用眼眶涌出,蒋晋之咬紧牙关,正冠跪地,在自己生母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孩儿,谨遵母亲教诲,没齿难忘。”
“好……好,好,”蒋陈氏深吸一口气,背过身,狠狠擦了擦眼角,“今日之后,不可再喊我娘亲。”
她的儿子,要走一条千难万险之路,为天下人而走,她不能,也不愿成为他的软肋、他的负担。
“……是,孩儿遵命。”
……
两日后,祭天大典一案的详细案卷送到了昭仁帝案头。
孟祀礼借着上茶的机会,偷偷瞄了两眼,只一眼,右眼皮便忍不住跳了跳。这位炙手可热的蒋大人,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琼华殿宫女拾光之证词,漏洞频出,循迹追查,发现其身份来历同样疑点众多,遂前往掖庭局查阅簿籍,细细追查之下,得证拾光乃冒名顶替进宫。”
“拾光身份来历不明,非明正典刑难以追查,且此事牵涉琼华殿与六殿下,臣之职权有限,故而无法深入追查,望陛下恩典,授臣便于行事之权,以彻查祭天大典一案。”
昭仁帝看望奏章,半日不曾开口。
日头渐渐升高,孟祀礼心头的不安弥漫,要找个机会递个口风出去,或者,就此与琼华殿划清干系,毕竟他与琼华殿的往来并未放到明面上,他没有必要与之共沉沦。
“拟旨。”昭仁帝缓缓开口,落入孟祀礼耳中,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回声,他强忍住眼前的眩晕,恭恭敬敬地俯首听命。
“婕妤崔氏,奉上不恭,罚俸半年,幽禁琼华殿,无旨不得外出;着令贺夔,率禁卫军驻扎六皇子府。”
什么叫做驻扎六皇子府?
军队入驻,与关入大牢相比,唯一的区别只是在哪里当阶下囚而已。
两道圣旨,一道在后宫掀翻了天;一道在前朝掀翻了天。
风头正盛的六皇子,就这样倒了。
……
六皇子府内。
澹台衍执白子,万俟执黑子,棋盘之上,泾渭分明。
“啧,你这个爹还真是狠心。”
“该你落子了。”
万俟随手落了一颗棋子,幸灾乐祸:“前两天还父子情深呢,今天就被军队看押了,帝王心海底针,翻脸比翻书还快,哎你说……”
“你输了。”
“嗯?”万俟低头看了看棋盘,不甚在意地丢掉了手中的棋子,“外面可都传你树倒猢狲散呢。”
“我初初回京,孤家寡人,哪来的树倒猢狲散。”
“孤家寡人?你如果是孤家寡人,我能这么轻易地进六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