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只是在想,为什么会有人把‘姜姜’两个字说得如此轻松,沉默了会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姜问钰方才拜托她去探探外面的情况。
仲子扁正在煎药,烟雾缭绕,熏得满脸泪水,看见姜问钰和谈殊过来,他冲屋子里喊道:
“师妹!师妹!姜姜徒儿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小白脸来了!”
不知道是谁的小白脸·谈殊:“……”
姜问钰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仲子扁和谈殊真的应了那句,第一次见面不太对付,从此相看两厌。
公孙蓁闻声出来,瞧了瞧姜问钰和谈殊,温柔笑道:“姜姜跟我来。”
姜问钰进屋里换药,伤口早就好了,但还是得敷药,避免留疤。
屋外,仲子扁熬药,脸花得跟个猫似的,他拿着蒲扇,瞥了眼姿态轻松靠在椅背上的谈殊,轻悠悠道:
“少年意气是好的,但老是憋伤,忍着疼痛,也不行啊。”
谈殊不想露出脆弱的状态,更不想在姜问钰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仲子扁看在眼里。
这蛊毒越到后期,越折磨人。
谈殊却还能一脸若无其事,一副懒散傲慢的样子。
仲子扁既佩服他忍耐力非凡,又觉得他愚蠢至极。
谈殊听懂仲子扁的话里意思,没有顺着他的话,而是自然而然换了个话题:
“仲大夫收姜问钰为徒之前,便清楚了她的身份。”
仲子扁被烟雾呛了下,咳几声,眼角熏出了泪水:
“你们年轻人说话能不能委婉些,老是拆穿有意思吗?”
谈殊瞥了眼屋内,微微坐直身,压低声问:“仲大夫可知晓白紫和玄鹰门?”
“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吧。”仲子扁道,“有一个姑娘在医学上天赋极高,但她一直致力于研究毒物,她自幼便行走在大江南北,中了无数毒,也解了无数毒。这个小姑娘每次都以身涉险,然后自己解毒。这份毅力、痴迷,让人叹为观止。”
“后来,有一天,她路过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百姓困于不知名的疾病,小姑娘再次以身涉险,找到了祛病的方法,被称为圣女。”
“再后来,这位圣女成了皇后,母仪天下。乱世里,改朝换代是常事。敌军进攻,天子不甘心自己的国变成别人的国,让其骑下的铁兵在皇城各处的水井下毒。”
天子骑下的铁兵应当是玄鹰门。
“一场瘟疫四起,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小姑娘医者仁心,不想让无辜百姓遭难,于是说服皇帝,打开城门,甘愿投降。”
谈殊听到这,皱起眉,这跟他听说或者历史记载的完全不一样。
仲子扁叹了口气:“知情人全被杀,小姑娘承受了全部骂名,最终被她所救的百姓讨伐,说小姑娘让敌军进城灭国,死不足惜。”
“祸国殃民,红颜祸水,妲己娘娘。”仲子扁摇头道,“明明都是那些男子的错,世人却总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把错误推给美人,抬高男子。”
人们宁愿相信皇帝受了妖后的蛊惑,才会失败。
也不愿意相信他们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开疆扩土,在朝堂上明理造民的皇帝,也会懦弱无能。
皇帝承受不住国破,没办法接受失败,选择带着全国百姓一起死。
皇后救了全国百姓,却被骂妖后。
一代名医、皇后,不仅死在了她所守护的子民、所深爱的陛下手里,死后还要承受世人的谴责。
仲子扁抬眼看谈殊,问:“你猜当初他们要下的是什么毒?”
谈殊等他说。
“涅盘毒。”
谈殊眼皮一跳。
仲子扁说:“你身上有深厚的内力压制了毒素,平民百姓可没有。而且这种毒,会遗传给下一代的。”
……
姜问钰换完药出来发现仲子扁和谈殊在说话,不由惊奇道:“师父,世子,你们竟然在聊天?”
仲子扁扫她一眼:“姜姜徒儿也想聊吗?给银子,师父陪你聊天。”
姜问钰:“……”
我那掉钱眼里的师父。
“师父,你要是能一天不开口说话。”姜问钰走到椅子边,软声说,“徒弟给你十两银子。”
仲子扁:“那可不行,一天不说话,得给一百两。”
“世子,公孙大夫叫你。”姜问钰想起来,跟谈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