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鹏沉思片刻,微笑着说道:“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或者说,不完全同意。”
“愿闻苏兄的高见。”顾焕州笑吟吟的说道。
苏鹏沉吟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道德是人们共同生活以及行为的规范和准则,如果是普通老百姓,道德水准高,当然是好的,但对领导干部而言,更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的能力,至于道德水准嘛不能说不重要,至少没那么重要。当然,这话是属于咱们私下聊的,在公开场合肯定是不妥当的。”
“看来,你是唯能力论者啊。”顾焕州笑着道。
苏鹏却一本正经:“这有什么不对吗?执政者就该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否则,就是不合格的。我知道,你可能会拿贪腐问题说事,但是,贪腐只是表象,其内在的原因是人性的贪婪决定的,而法律再严苛,只能规范人的行为,却始终无法根除人性的丑陋,所以,我还是坚持认为,一个干部是否合格,还是看他的能力,当然,道德败坏者除外,只要不出大格,都可以接受。”
顾焕州微微一笑:“我明白了,按照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你这叫抓主要矛盾,所谓抓大放小,对吗?”
苏鹏叹了口气:“不是我要抓大放小,而是只能这么办,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道德楷模是当不了领导干部的。”
顾焕州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思忖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按照苏兄的说法,你、我、永辉省长,道德上也都有瑕疵?”
苏鹏笑着道:“焕州啊,你这是在偷换概念,道德的概念很宽泛,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瑕疵的,有瑕疵,并不代表就不是好人呀,只能说,我们都是普通人,有毛病的普通人!”
顾焕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看我这个比喻恰当不。道德就像内裤,领导干部应该穿上内裤,但没穿也无所谓,只要你不当街脱裤子就好。”
苏鹏歪着头想了想,笑着道:“你的比喻非常生动,对的,内裤本来就是可穿可不穿的,你穿上了,没问题!但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穿内裤,更不能挨个扒裤子检查,看别人到底穿没穿内裤!”
“苏兄果然是人才啊,几句话,便将如此复杂的问题解释的一清二楚啊!”顾焕州说着,举起酒杯:“来吧,苏兄,为咱们的内裤,干一杯。”
苏鹏听罢,随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焕州放下酒杯,又接着说道:“如果咱俩早像今天这么开诚布公的探讨问题,那很多事情的处理就简单多了。”
对话到这里,意思就基本表述清楚了。
顾焕州对孙国选案不再深究,而苏鹏也本着抓大放小的原则,将霍雨田案告一段落。
这就叫谈话的艺术,双方没有唇枪舌剑,更没有争得脸红脖子粗,一切就在和风细雨中达成了协议。
正常情况下,接下来的就是握手言欢了,开怀畅饮了。可这远远没有达到苏鹏的预期,准确的说,顾焕州找他来,是想谈判,而他则是来摊牌的。
沉吟片刻,他默默的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了医院的诊断书,递了过去。
顾焕州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老苏,你这是”饶是他身经百战,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禁也有些懵了。
苏鹏淡淡一笑:“这是一个多月前的诊断了,现在情况要糟糕得多,我的生命随时都可能终结。”
顾焕州也一直怀疑苏鹏的身体出了状况,但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拿着那张诊断书,沉吟良久,最后皱着眉头说道:“老苏,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苏鹏苦笑:“我没开玩笑,你可以去问省医院的郭院长,我的病情,他最清楚了。”
顾焕州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将诊断书轻轻放下,然后直勾勾的盯着苏鹏,问道:“这么说,你故意隐瞒了病情,为的就是在最后关头,跟我讲条件呗?”
苏鹏笑了笑:“不是讲条件,而是做生意,双赢的生意。”
顾焕州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这个时候,你的手里还有做生意的本钱嘛?我得提前声明下啊,霍雨田那点事,不足以称之为本钱。”
苏鹏冷笑一声:“我当然很清楚,那只不过是道开胃菜而已,目的是让你了解我的能力,我没穿内裤的人,但我有能力。”
顾焕州想了想,有些自我解嘲的道:“看来,我没有沉住气啊,如果要是再拖上几天的话,你会主动来找我的。”
“是的。”苏鹏说道:“其实,谁找谁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区别很大。”顾焕州笑着道:“如果是你主动来找我,我可未必答应和你做生意哦,但现在不同了,咱们聊的这么开心,我实在没理由拒绝啊。顺便说一句,我是穿了内裤的,做人还是比较贾讲究的。”
苏鹏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刚刚打起来,你也会跟我做这笔生意的。”说完,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拿了出来。
文件袋有些年头了,但保存的非常好,只是颜色略深,有一种岁月的沉淀感。
顾焕州迟疑了片刻,伸手把文件袋接了过来,打开之后,只是粗略的看了几眼,便立刻说道:“生意成交,说吧,你想要什么?哦不,条件你随便开,只要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我都可以答应!”
英国著名政治家丘吉尔曾经说过一句非常著名的话,没有永远敌人,也没有永远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是来形容国家与国家之间关系的,推而广之,在政客与政客之间,也照样适用,而且是铁打的定律。
其实,普通人何尝不是如此呢?在这个浮躁的年代,我们每个人的眼睛里,似乎只剩下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