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击键盘的人沉沉呼出一口气。
“对于thorns的死我们都很遗憾。”
silacci之前强硬的语气稍稍温和了些许。在这句话中,suri听出了暗含其中的憾意与同情。
“但说到那个异术家,他不是好惹的人。说是恐怖分子也不为过,若你知道他身份的真相只会惊诧,继续深究下去只会害了你自己。别再为thorns的死做出更多不理智的行为了。
“站点不会希望同样的惨状发生在第二个研究员身上。单单为你那看起来像是想要愤而复仇不顾后果的态度,说什么我都不会把信息透露给你的。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调整好心态,弄明白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拜托你,离那个异术家远些吧。”
这或许是她用于逐客最后的体面话了。再继续下去也只会是自讨没趣。有那么一瞬间,suri感到有些许飘零无依。
终于,她抿嘴点了点头,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室。
suri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周身疲惫,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
距离suri把如过河火蚁般浮在水面的冲泡咖啡粉末按入水中,同时也努力按熄对眼前男人的怒意之刻,已经过去了许久。
休息室里很安静,冷气未开,吊扇缓慢地旋转,看上去它带不来凉风,仅通过旋转提供着稳定的气流声,用以安抚suri的心情。
即便是应该已看惯生死的基金会特工,也会为身边人的离去而受影响吗。男人明显的黑眼圈让suri疑心他已经数夜未眠。
他放在桌上的双手不安地相互捏着指节,一旁凉掉的咖啡不再似刚才那般散发热气。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了,asriel。”suri希望自己的语气能尽可能显得体谅。“若那完全是thorns自己的决策,也许你可以不那么自责。”
“可以吗……?”asriel说着皱了一下眉,琥珀色眼瞳中有光点在其中微微颤动。“我觉得不是这样……”
“也许我本可以保护好他,尽到自己该尽的职责?”suri无法确认asriel是在自问还是在问她。“……我该清楚的,我该清楚那种人有多危险。”
“是。thorns的确对那个异术家下了错误的判断,你也的确照thorns所说离开了他由他一人去赴宴……但thorns的死并不是他或你的原因导致的,他死于异术家的谋杀,”suri低声说道。
然后她又按捺着自责感无比违心地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且只是那个异术家的错。”
“……不。”
“是我的疏忽间接害死了thorns,”asriel似乎并没有将话听入耳中,他低下头闭上眼双手掩面摩挲。“这是不争的事实。”
够了。
suri因thorns的死感到悲痛、因那做了暴行又逍遥法外的异术家而怒火中烧;又因asriel和其他同事的哀伤,感到一片灰霾沉沉压在心头,使她的心情无比沉重。
所有糟糕情绪在胸中酿成一坛毒酒,充溢了suri整个心脏。那酒腐蚀着suri从现实中感受到的一切,让它们显得更加不堪和难以面对。
suri已无力再安慰asriel,尽管她着实希望他能不那么痛苦,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时间流逝,suri忍着打开手机查看时间与备注的欲望,悄悄从包中取出一包纸巾,从包装中抽取一张,用起了自己学生时代的惯用伎俩:那只是个简单把戏,却能轻易让人卸下心防。
对于silacci这种同为cc学子见惯类似手段,又按时注射危害免疫剂的高级情报部门人员,向她动歪脑筋无疑是自曝居心。但对于asriel这才接触异常社群不久的二级特工……
suri朝那张纸巾填入一个温和的暗示。
待asriel逐渐冷静下来,抬起了头,suri递上纸巾。
asriel迟疑了一瞬,在意识到suri知道自己趁刚才悄悄抹泪后,他有些尴尬地接过纸巾,擦拭掉手上的泪水。
完成了。曾蝉联cc两届传媒院模因媒质竞赛冠军的suri,在行使这些把戏时轻巧若呼吸。
“情报主管告诉我,你将负责追踪抓捕那个异术家。”suri不安但不动声色地撒谎道。
“……是的。”
“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吗?有关你们的追踪、还有那个异术家的信息。”
没有注意到suri的越权,asriel思考片刻,开始了自己的叙述:
“我和另外几名被指派的特工数次前往香城搜寻他的踪迹,每一次都尽可能地秘密而仔细,但终究一无所获。
“说到那个被称作‘adiran’的男人,我们始终不知他真面目。
“他作为雕塑师像是凭空诞生,在因自己那些不道德的人体雕塑作品出名前,基金会乃至香城方面根本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
“对于他的外貌,我们怀疑他做了什么异常改动。他的脸上半部分像拿了什么利器笔直地削去了颧突到眶下孔位置上方的半个头,让他的头颅看起来只剩下一半。‘切割’留下的断面是一片诡异的漆黑,那片漆黑里各种斑斓色彩如波光般在其中晃动翻滚。断面里呈现的情景像是一摊有着五彩斑斓光泽的浓密流体被关押在他的身体里。除此之外,他头部断面正中固定着一颗拇指大小、半陷入断面里的透明球体,不知作何用途。
“这是他身体乍看之下的全部异常状况。其他典型外貌特征是他的身形很高、手指显得过分修长,甚至每只手指较常人多了一个指节……在thorns与他前往香城城东的安布罗斯餐厅会面时,我记得他穿着宝蓝色衬衫与黑西服。——若非他执意要求我离开,thorns也确认无碍,也许我能观察到更多。
“那人是因为采用了来源未知的人体做材料、作品所带异常性质过于恶劣、部分作品显然表明他有谋杀乃至施虐行为,这三点而得到基金会高度关注的。非常凑巧,thorns竟拥有此人的联系方式,于是他被委派负责此人的条例签署工作。
“有传言adrian擅长行使与利用各种动作符为自己带来益处,靠动作符采集年轻女性作雕塑材料。他那双手可以灵巧地做出常人无法做的动作,由此获得了催生动作符得天独厚的条件。
“在thorns死了之后,记录表明香城的年轻女性失踪案依然在增多。这说明他始终没有停下加害他人的脚步。”
asriel言毕,喝了一口凉掉的咖啡,因依然不明朗的工作状况用两指揉捏着眉间。“……目前我们都在尽可能地去找有关他的一切。但实话说,仅凭站点现在提供的资源,要逮到他非常难,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也许可以尝试些更铤而走险的办法。”suri看向窗外,下了一天的雨此时已慢慢的小了下来,似乎终于有了要停的迹象。可天空中的浓云却并不散去,甚至内里传来道道电光。
asriel以为suri接下来有话要说,但没想到她却不再开口。
suri望着那些不断在云间闪烁的光亮,清晰的目标与规划如同一场即将出现的雷雨般在内心逐渐成型的同时,她从未如此渴望世界上存在着业报。
当然了,人们常说机会要自己争取。
adiran。suri内心默念了一遍那异术家的名字。等着吧。
劈你的雷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