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朋友也不例外?”他的目光锐利地盯着我,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回答。
“朋友?朋友则是另外一种东西,我会在情义上帮助他,但是事业则另当别论。”
“说得好听。”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有当你真正面对了,或者失去了,才知道这种痛苦是无可倾诉的。”
他继续补充,“以及弱肉强食的说法,如今基金会官僚主义盛行,坐在那些好位置的人永远是凭借着人脉和关系。就像一个认识各个站点主管的普通研究员,已经胜出那些天才太多了。无能的家伙说三道四?醒醒吧,甚至真正有才能的人反而在d级中最为常见。”
我默默地听完他的言论,“这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而你却喜欢站在高处去评判这一切。你想想你为什么来这?不就是为了在虚伪的体制获得更多的人脉和关系,然后又向我吐槽博取同情,只不过你选择了用颓废和自嘲来掩饰自己的无力罢了。”
他紧皱着眉头,冷峻地反击道:“你真以为你能凭借巧舌如簧和胡编乱造战胜一切吗?说起虚伪,你才是最好的榜样。一个表面伪装着公正和高尚,却在背地里耍手段的伪君子。”
我开始选择用凌厉的语言去反击他,“你连自己都看不清。可惜你的能力也只够你在这个狭小世界里晃悠。难怪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深居简出,只敢在这种私下场合发泄怨气。”
他的眼神充满了怒火,毫不示弱地回敬:“你这么激动,难道是在承认自己的无足轻重吗?毫无疑问,你是个好演员,用沉默和深情的眼神欺骗了无数人。但你不过是一个玩弄情感的骗子,披着高尚外衣的情感利用者。”
我已经不打算再同情他半分,“我虚伪?我高尚?我们就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从头到尾不就是你一直想要掌握全局达成你的目的吗?你自以为聪明,却不过是个小人物的傀儡。你以为你看透了所有,殊不知你也只是别人的工具,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他瞪大眼睛,仿佛要将我吞噬一般,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你了解我,你只不过是个善于揣摩别人想法的庸才。你觉得你很聪明,实际上你丫就一自大狂——”
我已经不再寻求和解,只是冷冷地说:“你可能对自己的人生路径产生过怀疑,否则不会如此激动地争辩。或许,你对于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并不确定。”
他听完后怔住了,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被我言中了某种情感,“我们都是奉命行事,想想吧,你我从加入进基金会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自由过。”
“那就随你吧。”我坐回座位,也不再追问下去。这场对话,不再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如此,我们各自沉默,不再言语,仿佛是在安静的放弃。
………
“我们这不合逻辑的对话,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句是自己说出来的啊。”在一段空白的叙述延时后,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
“真是嘲讽,也许我们两人被寄予太大的厚望了是吗?”我顿了顿,环顾办公室,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已经厌烦这里了,这里的每一块地方,每一个人。”他已经失去了辩驳时激烈的心情,只在一张混乱的脸上留下了疲惫,质疑,和困扰。
chapter 4部门
“那么就是想换个地方工作?”寻思良久我才开口。
“你难道真的以为基金会现在还有能够让员工忍受下去的部门吗?”他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即使他尽力压低自己的怒火,但还是掩盖不住脸上悲愤的表情。
“我不这么认为,除非每个部门都有你这样愤愤不平的员工,那确实没有什么好地方能让你去。”我开始疲于与他交谈,似乎是之前激烈的辩论耗费了太多脑力。
“这仅仅是他妈员工的问题吗?你想想吧,贪污、洗钱、偏见,仗势欺人——这些玩意刻进了基金会里面,深入骨髓。为什么没有人想辞职,没有人想不干?我们他妈没办法,没有人知道辞职不干的后果。”他将之前所有失败的怒火全部在此刻倾尽出来,
“基金会的人在一天天变少!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吗?从我进来到现在为止,外面一直都是死的寂静,连走廊的红外线感应灯都从没有亮过,你真觉得基金会还是以前吗?”
“基金会的宗旨:控制、收容。但是你想过吗?我们到底他妈的控制收容什么了?”
“对啊,我们到底在控制收容什么?”
“你说……我们控制收容了什么?”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然后抓狂的打开旁边的档案柜,惊恐的拿出那些合订在一起的打印纸。“空白,全他妈空白——”他快速的翻查着每一页内容,但每一页都白的
刺眼。直到最后一页被丢掉,地上已经堆满了散落的白纸。
“也许只是用了隐形墨水之类的东西,或者部门员工更换过了。”我试着安慰他,但是我真的无法回忆起半分内容。
“不对。逆模因吗,难道我刚看完就忘干净了?我看文件的时候什么表情?告诉我啊!”他抓住我的肩膀猛烈的摇晃起来。
“呃,惊悚?恐怖?害怕?”我尽量回忆起刚刚的场景,以及刚刚他的动作和神态。“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的确,我不知道从刚刚开始他就发了什么癫,好像一个在喝完酒后不久开始耍酒疯的醉汉一样。
“不对,不对。回忆下从最开始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吧,我们一定漏了什么。”他催促我快点回忆,甚至着急到脸部……扭曲?我已经没办法形容他现在的状态了。
“办公室的门一直是关着的吗?”
“我没注意,应该没吧,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部门问题了。”
“至今为止我抽了几根烟?”
“呃,五根,还是六根?我记这个干嘛?我们应该快点来谈部门的问题。”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那块门牌呢?”
“不就在办公……等下,什么门牌?”我有点疑惑,我们什么时候提到过门牌了?
“门牌,你他妈不记得了吗?”他松开我的肩膀,视线着急的在办公桌上寻找什么,然后拿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最开始的那块门牌。只不过已经锈到一个偏旁也辨认不出来了。“我看到了看到了,还记得,你怎么这么大反应?你到底谈不谈部门问题?”我开始烦躁于他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只想——
“为什么你总要强调部门问题?”他看向我。
“为什么?因为我想快点步入下一个章节啊!你这样只会让我很没办法。”我没好气的说。
“哦。”他似乎放弃了挣扎,瘫回在椅子上,重新点起一根香烟。也好,我也轻松了不少。“你说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为你申请一个轻松正常的部门。你在伦理道德委员会待太久了,看惯了人心和社会,自然心理会有点不正常。”我开始在部门申请调换单上填写起来。
“年龄?”
“这个不能保密吗?”他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可以,只不过可能会影响我的判断。那么在基金会的工作时间?”
“12年。”
“嘶,原来是个老东西了。但凡你要早点说我们的对话都不至于这么艰难。”
“你能不能少说点风凉话?”
“哪些能力比较出众?理论知识还是实践能力上?”
“这需要问吗?这都是进入基金会前必须培训的内容。”
“表单上要求填写这个的。”
他沉默了一会。“实践能力吧,综合来讲,我看的文档比较少。”
“那么像处理文件,写实验记录这些就可以不用考虑了。”我停下笔,从外表仔细评估了他。“那么你对处理异常,像收容部如何?”
“烂的不能再烂了,你真觉得现在还有什么异常可以收容吗?现在他们干的不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