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仓的话音落下,天空之上一片静默。
在他问出口的时候,秦风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他似乎知道了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了,他们是来阻止轩辕氏离开北境的。
从他入仙门之后,不过半年的事情,这所谓的仙门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已经看了个一清二楚。
极寒之渊需要人守护,绝对不是一个两个小宗门就能办到的事情。
这里的魔气被镇压在冰雪之下,耗尽了一个上古神族的血脉,现在要换人,且不说有没有人能做到,就问有人愿意么?
天上的这些人没有暴露身份,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都该是如今仙门之中最鼎盛的家族的掌门人。
这些世族,甚至凌驾于宗门之上。
可让他们将自己的族人尽数留守于极寒之渊,像轩辕氏那样以全族血脉来铸就一条镇守极寒之渊的长城,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就问他们真的愿意么?
秦风冷眼看着这些人,心里明白他们是不会愿意的,否则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阻止轩辕氏离开。
以天下苍生作为要挟,让轩辕氏镇守极寒之渊,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事情了。
如今的仙门,真的希望轩辕氏复兴么?
不见得。
便是在仙门之内,权势地位也一样炙手可热,如果轩辕氏这群修炼的怪物重新回到仙门,他们这些所谓的大家族是否一夕之间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之前安经赋和秦风说过,只有经历混乱,才会迎来洗牌。
如今能够站在这里的大家族,正是因为经历过三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在大洗牌中谋求到了如今的地位,他们会愿意重新洗牌么?
所以轩辕氏不能离开北境,不但是为了“天下苍生”,更是为了“当今仙门”。
面对他们的沉默,轩辕仓笑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是啊,若是当今仙门真的会为轩辕氏考虑、真的将他们当做仙门表率的话,绝不会让轩辕氏消耗到如今这一步。
他笑了,他的笑声不大,但是却格外刺耳,至少对于天上那些仙道尊者来说是这样。
在风雪之中,万忧的声音传入了秦风耳朵:“要开始了,你考虑好了么?”
他在问秦风,是否会帮助轩辕氏进入万佛寺。
秦风则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让我看这些,是想让我同情轩辕氏、嫉恨仙门么?”
万忧转头和他对视,眼神平静,没有说话。
秦风则继续道:“轩辕氏做出的牺牲值得敬佩,当初轩辕氏的先辈们做出此等壮举,更是令人敬仰。”
“而仙道乃至凡俗,若是忘记了轩辕氏的功劳,便是他们的罪过。”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当初的轩辕氏选择牺牲自己守护北境,如今的轩辕氏选择离开北境保全自身,无论哪一种都没有错,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只是,不管是仙门的可恶还是轩辕氏的冤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忧主持,您既然能看出我从何处而来,就该知道我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我会在我力所能及之内为这个世界做一些事情,可你要我掺和到这样的对决之中,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凡人。”
秦风很清醒,他没有被轩辕氏的悲怆牵动情绪,也没有因为仙门的作为而愤怒。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两者都是如今的他无法触碰的存在,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他不过是误入这个世界的凡人而已,他迟早要离开这里,能为这个世界做的不多。
他还要留下这条命,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可没想到万忧听了他的话,却没有生气或者愤怒,反而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忽略了其他的话:“你说你和这个世界毫无关系?”
秦风淡漠道:“不错,正是如此。刚才您说我的出现顶替掉了这个世界的我,因为我来,所以他不得不‘走’。就算我相信您说的都是真的,可站在这里的秦风仍旧是另一个世界的秦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我毫无关系,我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他说得决绝,可万忧的眼神却越来越怪。
“你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秦风啊,你怎么会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呢?”
万忧波澜不惊的语气似乎出现了几分变化,秦风能感觉到他的气场激动起来:“原来你都忘了啊,我刚才说过的,你要回去哪里呢?那个世界是你的家,这个世界也同样属于你。无论哪一个你都是你,而你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到来’,而是‘归来’啊!”
“什么?”
当听到“归来”二字的时候,秦风神情一怔,他没有理解万忧的这句话。
什么叫归来?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是归来?
然而万忧还想继续说的时候,他眉心的佛印忽然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双眼顷刻间流下了鲜血。
他似乎很头疼,整个人十分挣扎,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一刻他的身形在快速变化,居然从一个八九岁孩童的身形变化成了一个大人,然后又快速变了回去。
就这样,他在变大和变小之间挣扎了半晌,才终于回到了原本八九岁的样子。
看着自己手心的鲜血,万忧那张八九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狰狞,看起来终于有了堕魔的征兆:“呵呵,连这个也不能说么?原来你果然要放弃临县大陆了,你把他送走,然后毁了这里……现在他自己回来了,你却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原来即便是神明,当发现自己手上出现了一只不听话的蚂蚁,也会觉得恐慌么?”
万忧自说自话,念叨着一些秦风听不懂的东西,表情看起来格外嘲讽。
他说的那些秦风听不明白,但当万忧提到了“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秦风眉心的神印也微微一痛。
不过不等他多想,万忧散发出的气息已经让天上的人注意到了这里。
沉寂许久的上空至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有人再度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