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你说的,到时我可要看看,你的钓技生疏了没。”
这一刻,在痛苦和悲伤交织中,李牧休却想明白了,脱离李家,对那孩子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受伤和痛苦的只是他们。
但那孩子至少不会再受伤了。
既然如此,又何尝不好呢?
李家是失去了这份荣光,但对整个大禹神朝来说,却没有影响。
即便不是李家人,这孩子还是来了,即便他身上没有流淌李家的血液,他依然拯救了凉州,如今又拯救了青州城。
他还是他,他从来没有因为出身将军府,而觉得该背负什么。
他只是有一颗赤诚的心,作为人族,而力所能尽的,装着这座天下。
想到这,李牧休的泪水流淌的更多了,既是为李昊释然的欢笑,也是为李天罡曾经质疑李昊心性不正等言论感到的痛苦和讽刺。
“嗯。”
看到李牧休的眼神,李昊稍微放心了些,旋即目光扫过,又看向贺剑兰这位披甲的大夫人:
“今后若是有机会,让夫人尝尝我的手艺。”
贺剑兰听到李昊的称呼,心中屏住的悲伤,却是泪如雨下,她感觉这孩子来青州,是来做一场道别的,在他们面前跟过去的身份道别。
自己已经不算是他大娘了…
“孩子,真的回不去了吗?”贺剑兰忍着悲伤地问道。
李昊微微摇头:“身份回不去了,但若不嫌弃的话,这份心意仍旧。”
贺剑兰心中更加悲伤了,但她忍住了哭泣,也没再开口挽留,她知道,李昊自小就主意正,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何况,如今李家对他来说,也许是负担,也许李昊自己就能过得很好,那就足以。
李昊的目光又扫向李萧然、李清正等人,眼神温和:
“二位老爷子,过往多谢照应了,今后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也正缺棋友。”
“孩子……”
李清正嘴唇微微颤抖,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事已成定局了。
就像棋子离手,落子无悔。
李萧然攥紧了拳头,他此刻脑海中想到的是大哥,是他魂飞魄散前的嘱咐,但他们却没能办到。
他心中一阵悲意涌来,紧紧攥着手里的刀,手背青筋凸起,眼眸扫过李天罡跟姬青青时,眼底却闪烁出杀气,但最终,却是收敛克制住了,只剩下悲怆。
李昊扫了一圈,旋即道:“既然难得来青州一趟,晚上我在城内的云霞楼设宴,到时再跟各位慢慢聚。”
说罢,看了眼李元照一脸失神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发呆了,回头去云霞楼,帮我跟老板娘说下,让她把那些拿手菜都提前准备好了。”
李元照身体被拍得晃了晃,似是魂魄被打回体内,眼眶湿润了起来。
李昊笑了笑,随即看向外围远处的宋御风等檀宫弟子,还有那道化形的湛蓝色身影。
“你不能走!”
李天罡似是回过神来,猛地挡在李昊面前,脸上泛起怒意:“我就算是……”
“就算是什么?”
李昊脚步微顿,静静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李天罡,仅是这平静眼眸的一個扫视,却陡然间让李天罡浑身的血液和气焰,似是全都熄灭,如冷水淋头。
他怔在原地,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两年前了。
当初他就算是将李昊打残,绑也能绑回去,但现在却不能了。
他微微失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咬着牙道:“我现在以公爵的身份要求你,不能离开,你必须留在青州城!”
李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说到这,倒是给我提醒了,没记错的话,我平乱凉州,陛下似乎也给我封公了,你是公爵,我也是公爵,你是二等,我是三等,虽低于你一等,但同是公爵,你无权命令我。”
“另外,陛下的封授授书,劳烦李家还给我,回头我会跟陛下禀报,今后我跟李家毫无关系,若是再有封赏和诏书,可直接送到我的领地。”
十四岁镇守苍羽城时,他加冕伯爵,就被赐封领地,只是从未前去看过,但也不打紧,封地总归在那里。
听到李昊的话,李天罡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十六岁不到的公爵,整个大禹神朝独此一份,他有些茫然,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到今日这种地步?
李昊说着,径直迈过李天罡,来到宋御风等人面前叙旧寒暄。
宋御风在旁边听闻到这一切,只是心中暗暗叹息遗憾,跟李昊叙旧时也避开了这些。
简单聊几句,便相约晚上再聚。
李昊看向宋秋墨,这位女子如秋水般矗立在空中,清冽而高远,带着令人不可逼近的寒气,但那双眼眸却像最柔软的水,凝视着李昊。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似是许多言语,都在这一眼之中。
彼此都是露出微笑。
……
……
重回青州城,在李家号令将士收拾城墙上的妖魔尸身时,李昊和宋秋墨一同行走在这座城池中。
在他们身后,烛火神化形的青年默默跟随。
而夕颜已经回到李昊的手腕上,李牧休老爷子的伤势恢复稳定后,就能靠李家神药自行慢慢疗愈了,也无需她再继续治疗。
“原来如此……”
宋秋墨跟李昊边走边聊,陪李昊重游这旧地时,也自然而然问起李昊死讯相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