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今晚的震惊是一次接着一次，她早就觉得阿玖长得过分好看了，那深邃的五官确实有点外国人的样子，只是他东方的特征更多，加上时代的原因，她是一次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竟然是因为这个？阿玖的奶奶是洋人？是哪国人呢？
不过不管是哪国人，柳芸都对婆婆林彩霞的人生充满了好奇，原来她也曾经接受过一些比这个年代更开放的思想，原来她也有很多坎坷又特殊的过去。
柳芸觉得，要是有人记录的话，她婆婆的人生说不定也能写成一本小说。
但是既然林彩霞都这么问了，柳芸当然是实话实说：“娘，我觉得现在没有到生孩子的时候。”
“我绝对没有想过要离开阿玖，只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拥有一个孩子，您看，我现在每天挣的工分都养不活我自己，我要是再生个孩子出来，对我们沈家也是个拖累。我知道您一定会给我和阿玖一些帮助，可这些东西说到底也是从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边来的，我和阿玖暂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柳芸看着婆婆一脸思索的样子，趁热打铁：“还有就是，娘，这段时间虽然我已经很习惯嫁到沈家的生活了，我也很知足大家对我这么好这么照顾，每天劳动我也觉得十分充实。可我见过城市，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我的第二条命是您给的，我当然很愿意在这里和你们好好过日子，可我孩子的命是我给的，我要是要有孩子，我想给他更好的生活。”
林彩霞没想到柳芸会这么说，但是也没有只把这些当成柳芸的借口。
婆婆也曾经给她描绘过更多姿多彩的世界，林彩霞又何尝不知道一日日劳作，一日日挣个口粮是个多么麻木没有希望的事情？
在那几年的动荡之前，沈家也曾经光辉过，只是后来败了，不只是沈家败了，整个社会也败了。
而高考被取消之后，更是断了平民百姓翻身的路，她不止一次替沈壹和沈俩可惜过，可时间飞逝，要是没有柳芸这个时候的这番话，她好像也已经习惯了。
工人的孩子是工人，城里人的孩子是城里人，农民的孩子则一辈子都在地里，虎子也快到上学的年纪了，可村里的小学却迟迟办不起来。
命运在这个时候显得尤其不公，林彩霞骂过怨过，柳芸的话无疑是又把这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给唤醒了过来，林彩霞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认同的。
她也不问孩子不孩子的了，只说：“那你对阿玖是什么感情？我看得出来，阿玖很喜欢你。”
想到阿玖，柳芸的心底也是一片柔软，她的眉眼微微弯了起来：“只要阿玖的心里有我，我的心里也会一直有阿玖。”
林彩霞凝了柳芸一阵，看得柳芸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说：“我之前听说你是个骄傲自大的城里姑娘，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你对自己和对于感情并没有那么自信。”
“没记错的话，之前你也是说阿玖对你好你就对阿玖好。”
柳芸一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轻笑了声，没有说话。
她觉得婆婆看人还挺准的，因为她的确就是个这样的人，父母从小离异，爹不疼娘不爱，这样成长下来的一颗心自卑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