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桃桃起得很早。
上一世的亲人,今天过后,就只剩下两人了。
她穿着御赐的朝服出门,乘轿前往刑场。
到了刑场,她才知道,行刑的人是萧重羽。
萧家只剩下这两个男丁,萧重羽要活下去,就得亲自砍了萧重华的脑袋。
刀落。
头落。
姜桃桃不忍,别过头去。
指甲嵌入掌心,她没落泪,一同监刑的太子只当她是个小姑娘,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不适应。
哐当。
染血的刀落在地上。
萧重羽跪了下去,抱着萧重华的脑袋,嘴里念叨着对不起。片刻后,他将萧重华的脑袋放进盒子里。他浑身是血,抱着盒子离开,仆人带着萧重华的尸体,跟在后头。
姜桃桃回过头,看着萧重羽萧索的背影,强忍泪意。
苟且偷生十年,到最后仍旧难逃一死。
成王败寇。
胜利者书写史书。
失败者如何挣扎,都只是砧板上乱蹦的鱼。
太子说道:“敏琼,你生在太平年代,没见过尸山血海堆砌的场面,胆量到底还是不如你父亲和你兄长。”
姜桃桃看向他:“太子殿下见过?殿下今年不过二十,起兵时尚是孩童,大周建立时也才十岁,想来也没上过战场,何时何地见着的尸山堆砌血海流淌的场面?”
太子表情骤然难堪。
他的三个兄长都战功赫赫。禹王勇猛,上阵杀敌,从不手软。齐王善谋,排兵布阵,屡屡以少打多。燕王更是几度涉险,救过他们父皇性命。三人在朝中各有势力。而他,只因生母是皇后,建朝时,母族出钱出力,他被封为太子。每每皇帝夸赞他的兄长,他的内心就非常不安,唯恐哪日皇帝就废了他这个太子,另立新太子。
太子训斥:“以下犯上,姜骁骅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姜桃桃一副被吓坏的呆滞,小嘴微张,双瞳颤动,浑身僵硬。
太子说道:“在自己家,不讲规矩,家人纵容,谁也管不着你。这是在京城,说话做事得讲规矩。如今事办完了,早些进宫,和永宁一起,跟着嬷嬷多学些规矩。如此没规没矩,时间长了,旁人都会非议你爹娘。”
训斥完,太子离开。
姜桃桃看着太子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青芍心疼她:“郡主,太子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
姜桃桃说道:“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他似乎把我的话放在了心上。”
……
姜桃桃监斩,萧重羽行刑,皇帝对姜家和萧重羽的疑心都大大削弱。秋末,萧瑟秋风中,姜桃桃收到圣旨,命她入宫和永宁一起学规矩。
宫内有宫女服侍,姜桃桃只能带一个贴身丫鬟一同入宫。姜桃桃带青芍入宫前,让红蕖协助郁嬷嬷管好府内事务,叮嘱霜蕊定时往齐王府送药材。雪霙想和她一起进宫,她让雪霙和方进没事切磋切磋,切不能因为她入宫,懈怠了手上功夫。
永宁公主年纪小,还没有分府,因为得宠,也不像其他公主,在宫里和母妃同住,而是住在单独的宫殿长宁宫里。姜桃桃入宫伴读,也住在长宁宫里。
到了长宁宫,永宁公主指着角落里最偏僻的房间说道:“以后, 你就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