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小嘉琪闭着眼睛，听着她阿奶和太奶说话。
本来阿娘她们给太奶在前院铺了床铺，太奶说想和阿奶再说说话。
平时她和阿奶两个人睡的床上就成了三个人睡。
李婆子给小嘉琪掖了掖被子，看着她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娘，琪琪睡着了。”
老太太也轻声问道：“琪琪一直跟着你睡？”
“断奶前我偶尔抱过来和我睡，琪琪断奶后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家里人都习惯了。”
老太太轻笑一声，“琪琪确实是几个孩子里最招人稀罕的，可你就不怕老大家的抱怨你偏心？”
李婆子笑着说道：“还好吧！我那大儿媳心思活泛些，不过自从她生了个儿子，也就有子万事足，还体谅老二家的没个男丁。”
李太太点头道：“所以说你家和睦，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李婆子轻轻叹了口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话真是没说错，娘您以为我们家就没有烦恼了？
就说我那大儿子怀南，也是我一时心念起，不想他闲着，他以前也是个童生，这才让他去读书。
这几年人都快读傻了，也没考中秀才，他都用哀怨的眼神儿求过我多少回了，说不想读书，我也没松口。
唉！咱们家的地都有佃农种着，还留了几亩，青山一个人就能忙完，怀南不读书能干啥？
咱要求也不高 ，他能考中个秀才，以后不管是教教书，还是去城里做个账房先生都行啊！
至少能帮家里免除一下赋税不是？”
老太太听完想了想说道：“我看着怀南还好啊！今日用了午膳就回书房读书，挺刻苦的，没考好是不是时运不济？”
李婆子又道：“怀南这次回来好像有些不同以往，该不是做给您二老看的吧？”
老太太：“不能吧？”
李婆子：“不管怎样，再让他读两年，实在不行咱就死了这条心，每年十几二十几两银子的开销，我这个做娘的也算尽力了。”
老太太没吭声儿。
李婆子又说起老二家的，“秀娥今个儿还在偷偷煲中药喝呢！只是避着人，没让您们看到。
我这个做婆母的也明白她的苦衷，琪琪都六岁了，这几年硬是没再开怀。
各种偏方没少尝试，她想再生个儿子的想法一日强过一日。”
在当下，女人没生出儿子的短板显而易见，甚至娘家人都会跟着脸上无光。
老太太自然也能理解，幽幽的说道：“就怕像咱们以前村子里田嫂子一样，一辈子只怀过一个。”
李婆子又轻声说道：“大儿媳春桃如今又有了，要是再生个儿子，以后或许可以过继给青山他们。”
老太太忙嘱咐道：“这话你现在可不能说，青山他们两口子现在还年轻着呢！”
“娘，我省得的，也就跟您说说心里话。”
“嗯，时候不早了，睡吧！”老太太闭上了眼睛。
李婆子过去吹灭了油灯，回床上贴着小嘉琪躺下。
刚刚跟老娘说了家里表面上的烦恼，李婆子还有个最大的心结，连自己的老娘都不能宣之于口。
如今富足的生活，还有身边的乖孙琪琪，都是她做了亏心事换来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前的烦恼或许可以通过时间来改变。
但同样是通过时间的发酵，李婆子就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婆子之所以时常觉得孤单，是因为她真正的担忧无人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