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订亲的是孟昕良,盛长裕便感觉要伤筋动骨。
万幸不是。
他用力握紧了宁祯的手:“回去吧,夜风凉。”
夫妻俩回到摘玉居,各自洗漱后躺下。
卧房内很安静。
宁祯睡意全无。
前几日回想往事的心境,与今夜又大大不同。
像是从情绪里抽离出来,站在高处俯瞰。
瞧见了瑕疵,也看到了自己的惶然。
只是闻梁予死了,这些全部被遮掩起来。死亡让她不敢回首往事,越发在记忆里将过往描绘得美好而纯净。
盛长裕简单粗暴,逼得她把伤口撕开。
宁祯没有瞧见汩汩鲜血,也没有化脓见骨。用力一扯,只瞧见了余痛后一道屏风。
她的心绘制的屏风。
宁祯很轻松穿过了这道屏风,回想起订婚前的狼狈。
“……宁祯。”盛长裕在幽暗中出声。
宁祯:“你还没睡?”
“没有。你怪我吗?”他问。
宁祯:“怎么会?”
“其实我能懂你。就像‘西滨惨败’,也是我人生第一个失败,我不敢回视它。
直到你嫁给我,我必须正视与岳父的关系,逼得自己回望,才发现事实与自己描述的,有很大差别。”盛长裕说。
宁祯:“……”
“我很早就听说过你和闻太子爷的事,捕风捉影总有一些。不过,我从未当真。我不信。换成闻家另一个男孩,我也不信,这才逼得你谈一谈,自己回头看一眼。”盛长裕又道。
宁祯:“我都能明白,我没有怪你。你说得对,人不能骗自己,要善于正视自己的挫败。”
又道,“留洋之初我才十五岁。我的性格里,可能有一部分我母亲的软弱,在异国他乡这些软弱一股脑儿跑了出来。
我那时候比现在更谨慎,生怕受到排挤。我念女子中学的时候,是金暖带着我混。没有了她,我得自己去开辟社交之路,走得磕磕绊绊。”
金暖带着她走了很多捷径,加上她在苏城是宁家千金,底气足,宁祯其实在社交上没什么经验可借鉴。
年纪小的时候,特别怕孤立,宁祯至今都记得这种惧怕。
两种情绪作祟之下,她才会被闻蔚年弄得那样尴尬,迫不及待靠近闻梁予。
盛长裕在被窝里伸手,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他说:“宁祯,我们好好过,行吗?”
“我既然嫁到盛家,便是有诚意做好督军夫人。”宁祯道。
盛长裕:“不是‘督军夫人’,而是我的妻。”
宁祯身子一僵。
盛长裕:“慢慢来,不着急一时。你答应我,朝这个方向努力。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好,我答应。”宁祯道。
“苏晴儿的死,以后有机会告诉你,这件事跟我舅舅有关。”盛长裕道。
宁祯:“不,我并不介意。只是想要堵你的嘴,才提的。”
“你可以介意。”盛长裕道,“哪怕我不信你与闻家孩子们有什么,我也介意。介意我就会问出来。”
宁祯:“……”
“我很高兴你问了。”盛长裕轻轻吻一下她额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告诉我。”
宁祯往他怀里缩了缩。
她贴近他,低声嘟囔了句什么。
盛长裕没听清,再想要问,宁祯不肯回答。
她慢慢睡着了。
宁祯很想说,盛长裕的不可一世,有时候很烦人,可在这个时候,竟莫名有点讨喜。
因为他太骄傲了,又看得起宁祯,他竟是不纠结闻梁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