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映盯着书信,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异样。
他沉声:“把她从前写给孤的书信都拿出来。”
桂全还以为他被感动了,恭敬地呈上从前的几封书信:“虽然殿下吩咐奴才烧掉这些东西,但奴才和德顺想着也许您将来会重新翻看,就悄悄给保存了下来。”
陆映把所有信纸都摊平在书案上。
从第一封信到今天这封信,时间跨度很大,可是信纸上的每个字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人的笔迹一定会受到心情的影响,就连最有天赋的书法大家,都不能保证能在不同的时间写出完全一样的字,沈银翎的字迹又怎么可能始终保持如一?
除非,这些信根本就是印刷出来的。
有人拓下了沈银翎的字,制成活字印刷,专门用来给他写信。
陆映盯着信:“孤给她的回信,你们亲自交到了她的手上?”
桂全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当时肃王府的小世子就待在咱们东宫,您和昭宁郡主的来往书信都是他负责传递的。小世子虽然年纪轻,但办事稳重,又是咱们自己人,必不会叫旁人知晓您和昭宁郡主的书信内容。”
陆嘉泽传递的……
陆映漆黑阴郁的眼瞳边缘,隐隐晕出暗红色,像是两轮血月。
陆嘉泽那个蠢货,整天只知道斗鸡走狗,抓紧时间出去玩都来不及,又哪来的功夫给他和沈银翎鸿雁传书?
除非,这件事根本另有隐情。
他按住那些信。
每一封信的口吻都不一样,像是几种性情的人各自写了一封,然后潦草地拼凑成了这一沓。
他声音极低,像是压抑着暴雨欲来的怒意:“叫陆嘉泽滚过来见孤。”
陆嘉泽屁颠屁颠儿跑进冷宫,得知陆映要审他,顿时天都要塌了!
在瞧见书案上那些回信的时候,猜到陆映恐怕已经知道了这些回信根本不是沈银翎写给他的,本就塌了的天顿时更加支离破碎,简直要把他彻底埋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有罪!”
不等陆映发问,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皇兄,虽然我们欺骗了您,但我们关心您是事实,大家都很盼望您和沈姐姐修成正果呢。看在我们真心实意的份上,您就不要罚我了呗?”
陆映坐在书案后。
脑海里,掠过几个人:
陆嘉泽,文梨落,钱多宝,薛绵绵,还有他跟前伺候的桂全和德顺……
他就说,沈银翎那种大小姐脾气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写信认错。
最要紧的是,他的回信被这群人看了个精光,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他。
年少时,他给沈银翎写信,结果回信的人却是她的侍女白霜霜。
如今人到青年,他再次给沈银翎写信,结果回信的人也依旧不是她。
男人浑身的薄肌都绷紧了,脸色不可谓不难看。
陆嘉泽斗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薄唇紧抿沉默不语,忍不住试探:“皇兄?我们不是有意戏弄你,我们是真心想要撮合你和沈姐姐的……”
被陆嘉泽用这种眼神凝视,陆映忽然想笑。
原来在旁人眼里,他在沈银翎面前是这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