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外传来缥缈如烟的声音。
郦珠踏进内殿,朝陆映福了一礼:“这两日臣女给沈姐姐做了个抹额,正要拿过来给沈姐姐试戴,没想到就撞上了表哥。”
微雨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快人快语道:“那还真是巧,郦姑娘每次过来都能撞上陛下!陛下不来,郦姑娘也不见过来!”
郦珠脸色一白,望向沈银翎。
她毕竟是皇姑奶奶派过来的人,本以为沈银翎会替她训斥奴婢,给她保留两分脸面,没想到对方只是悠闲地吃着燕窝。
陆映像是没看见她这个人,在床榻前的圆凳子上撩袍落座:“这几日,朕翻阅了不少字典,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名字。昭昭,你可想好究竟给孩子取什么名了?”
郦珠尴尬地站在旁边,紧紧攥着抹额。
又不是表哥的种,她不理解为什么表哥这么热情!
即便爱屋及乌,可那毕竟是情敌的孩子啊!
一国之君,真的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度吗?
沈银翎漫不经心:“我兄长是‘行’字辈,下面该是‘今’字辈。我打算为他取名今安。”
“陆今安?”陆映颔首,“今日安好,今世安好,是个不错的名字。”
郦珠愣住了。
陆今安?
这孩子明明是崔季的种,为什么要姓陆?
表哥疯了吗?!
“不。”沈银翎微微抬起下巴,微挑的丹凤眼带出几分倨傲偏执,“是沈今安。我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凭什么跟男人姓,当然要跟我姓!”
陆映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至于崔季……
他早已派人和姜国国君达成协议,以一千斤茶叶和两千匹丝绸的价格,换崔季成为死人,姜国这两日来信,说是已经办妥。
一个死人,他对孩子姓什么更加不会有异议。
他接过海棠端着的血燕窝,眉眼像是融化的冰雪:“好,就叫沈今安。”
郦珠杵在原地。
世上的孩子都应该跟父亲姓,这是规矩,是体统,是人伦。
天底下,只有赘婿的孩子才会跟女人姓。
而沈银翎作为一个妾室,她哪来的胆子给孩子取名沈今安?
她也太不像话了!
偏偏表哥竟然纵着她为所欲为!
郦珠心底涌出复杂难言的感觉,像是嫉妒,却又像是别的什么。
她看着陆映舀起一勺燕窝,低头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送到沈银翎唇边。
沈银翎张开樱桃小嘴,吃东西的姿态娇矜又优雅,像是骄傲慵懒的猫儿。
仿佛她早已习惯被表哥伺候。
仿佛她天生就应该被人珍视对待。
可她一个妾室,一个罪臣之女,她凭什么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些?
这一刻,郦珠的目光深深落在沈银翎的身上,竟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女人。
“朕打算在承喜殿,为这孩子举办满月宴。”陆映放下空碗,拿帕子按了按沈银翎的唇角,“昭昭可有想邀请的宾客?朕为你邀请老师和薛绵绵好不好?只请几个亲近的人,办个热闹的小宴。”
然后,他要在满月宴上,告诉昭昭,崔季死在了游说诸国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