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于其他菜品不是很好吃,温迎又不得不把那道鱼吃掉了。
下午彩排时很无聊,她握着麦克风,又看了一遍日程表,梁牧栖的工作安排得十分密集,温迎数了数,他一天之内要做那么多的事情,没有一样是重复的,难怪签字笔总是坏掉。
看到这里,温迎又翻开通讯录拨电话,给明年的梁牧栖预定一支新的笔。
她打完电话,身边多出一个人影,对方笑着开口:“温迎姐,你忘记拿水了。”说着便伸出手,把水递过去。
温迎客气地道谢,接过后就放在一边,没有打算喝的意思。
那人却没走,在她身边坐下来:“晚上就是我们正式演出的时候了,我觉得很紧张……”
“说明你练习得还不够充分。”温迎头也不抬地回道。
身旁的人暂时没了话语,温迎关闭手机,原本被她放在地上的水瓶又被拾起来,对方把瓶盖拧开,很贴心似的:“是啊,我要向前辈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温迎眉心也拧起,看了他一眼。
那张精心修改过妆容的面孔保留了青涩,唇角微勾,露出笑容。
这位年轻的键盘手按照公司的设定,经常在镜头前面这么笑,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在模仿中形成了习惯。
但温迎看向他,却无法在那张被誉为“死去的白月光复活了”的面容上,找出与陈格有关的一丝一毫的相似性。
陈格不会这样笑,也不会这样体贴地拧开瓶盖,更不会因为紧张而脆弱地寻求安慰。
他通常只是毫无顾忌,拽着她走,神采飞扬地表示:「听说前面还有更厉害的boss,我们去把它抓住,丢到学校里,这样所有人都不用因为考试而为难了。」
“我和他们排练那首《要成为一只不被困在格子间的鸟》,他们总是笑场。”那人低下头,故作无奈地接着说,“弄得我也忍不住想笑,没有办法继续排练下去了。”
“温迎姐,你能陪我彩排一次吗?”他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委婉,等待了一会,耳旁却没有传来回答。
他疑惑地抬头,地上还放着那瓶未被动过的水,水面平静,而身边早就没了踪影。
温迎回到后台,一路上人来人往,好不忙碌,许多人和她打招呼,她都略微点头,面带笑意地回应。
走到最后一间休息室,门缝微掩,透出声音,里面的人正拿着手机讲电话。
“放心吧,有我在现场盯着呢,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手机那端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屋里的人又道:“哎呀,几个叛逆小孩而已,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弄出多大的动静,哪有当年的飞鸟纪事嚣张……”
他的话还未说完,温迎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他身边,把电话夺过来。
对方瞠目结舌:“温迎?你干什么,我在和田总通话……”
“我找的就是田总。”温迎心不在焉地应一句,转向手机,“田韦辰,是你把飞鸟纪事的歌交给别人唱的?”
“别人,怎么能说是别人。”被直呼其名,田总愣了一下,随后清了清嗓子,“不论是飞鸟纪事,孤独飞行还是黄昏海妖,进了同一所公司,那就是同一家人。”
温迎不耐烦:“谁跟你是同一家人,那是我写的歌,你授权给别人,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写的吗?不是陈格写的吗?”田总笑了笑,“别忘记当初我们签的合同啊,飞鸟纪事的所有版权可都在我这里。”
温迎刹那间顿住。
倒不是因为惶恐,而是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回音。
“够了,停止。”那声音这么说。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温迎。
电话里的人还在说着些什么,从怀柔政策的商量口吻,到不容置疑。
“明明是合作共赢的事情,怎么到你这里我就碰了这么多钉子呢?你说键盘手的位置永远留给陈格,好,我同意,拒绝炒cp还公开男友,我也没阻止你吧?这些年我已经足够纵容你了,你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付出一些代价?”
屋内只回响着手机里的声音,原先因为温迎出现而忐忑不安的经纪人,诚惶诚恐的表情里出现一丝探究,或许还有幸灾乐祸。
温迎安静地垂下眼睛。
这就是你理想中的未来吗,温迎?任人摆布,没有时间和自由。
你如约站在十八岁尚未到来时憧憬的那座体育场的舞台上,黄昏海妖成为了过去,而飞鸟纪事正在开启属于它的时代。
在未来的某天,飞鸟纪事也会被当成历史,但那是在无数欢呼中声势浩大的谢幕,像黄昏坠落,燃烧整片天空,而不是现在这样,被人推动着加速衰败和苍老。
他们拼凑出新的乐团,对标飞鸟纪事,找来代替陈格的键盘手,企图通过“相似性”来加速众人的遗忘。
你心甘情愿被遗忘吗?
他们害怕你飞得更高,更远,他们害怕你脱离掌控,所以设置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用一纸合约来震慑你,他们料定你不敢反抗。
可你最初想过的是这样的人生吗?
有人质问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初心是什么,那么现在呢,你是否还记得?
“别颠倒主次,不是你在纵容,而是你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我。”
温迎对着手机说完这句,把电话丢回去,走出那扇门。
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你去哪里?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没有回头,身后有人跑出来追赶,她走出更大的一扇门,拦下马路旁边的车。
手腕上的珍珠撞在门上,司机抬起头,目光惊讶:“你是那个飞鸟乐团的主唱。”
与此同时,温迎在心里说——
我不要,绝对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