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阳扶着帽子低头,人都快要哭了:“你们这是校园霸凌……”
“都高中毕业了算哪门子的……”温迎话讲到一半,忽然觉得这语调好像反派,不符合她的作风,于是清了清嗓子,“这么巧啊学姐,你也来参加考试。”
金灿阳:“……”
温迎从她手里抽出准考证,对着光看了眼:“哇,和真的一样……”
金灿阳:“本来就是真的!”
“刘,瑞,雪。”温迎念出上面的名字,啧了一声,“刚刚还说自己姓李呢,你怎么这么不诚实。”
金灿阳夺过准考证,塞进口袋里,忿忿地道:“你想怎么样。”
“你还记得欠我一个道歉吧?”
“对不起,行了吧。”
温迎摇摇头:“不是对着我。”她指向旁边的梁牧栖,“你应该跟他说。”
“对不起!”金灿阳转过去。
梁牧栖看起来冷冰冰的,她实在不想直视他,闭着眼睛迅速地道完歉,又看向温迎,“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再等一会嘛。”
温迎靠在墙边,好整以暇,梁牧栖低着头,把手环从口袋里拿出来戴上,按下边缘的一颗宝石。
金灿阳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的目光时不时朝外面投去,时间在分秒中流逝,神情变得越来越焦灼。
温迎和她说话,她都左耳听右耳出的样子,“嗯嗯嗯”不住地点头,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巷口。
那是个看上去约摸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发型很考究,下装也很精致,上衣穿的却是卡通大眼青蛙的t恤。
明明是三个人站在一起,他却像看不见其他人似的,直直锁定了金灿阳。
温迎瞥向金灿阳,发现她的表情很不对劲,面前的人是专门来找她的,她却没有露出想象中松了口气的神情。
反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反感。
“我这里有些事情。”金灿阳对着男人说,“你先回去,不要把我碰见其他人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待会自己去找你。”
男人明显是听见了,但没有反应,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金灿阳皱起眉,语气变得有点凶:“快点走,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男人这才把头垂下去,捂着胸口,心脏有些疼痛似的。
金灿阳的眉毛拧地更深,直接把脸转回来,不看他了,他才慢吞吞转过身体,沿着原路返回。
“这个人就是你和陆地的连接?”温迎问。
金灿阳一口否定:“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毕竟你看起来很讨厌他。”
金灿阳扯了下嘴角。
“能帮你身份造假,还能把你送进考场圆梦。”温迎好奇道,“他是什么身份,专门贩卖假证的吗?”
“画家。”金灿阳靠着墙角蹲下。
温迎也跟着蹲下来,想找小树枝没找到,梁牧栖从文具袋里拿出一支笔,递给她。
温迎在地上划拉了一只小鸟:“我就说嘛,卖假证的哪有处理监控视频的本事,不过他是哪种流派的画家?说不定我看过他的作品。”
“你看不到的。”金灿阳盯着她的动作,“他有自闭症,只画给自己看。”
“应该也画给你看吧,他会画美人鱼吗?”
金灿阳不说话了。
太阳还在暴晒,不断有汗珠冒出来,梁牧栖去附近的店铺买了两瓶水。
温迎把其中一瓶塞到金灿阳手里,她拧开另一瓶,喝了几口,把水还给梁牧栖。
“你说你从没想过重新开始,对一切都很失望,但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你就已经抛弃过去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了。”
“……”沉默。
温迎又画了一只小鱼:“人生并不是只有正反两面的抉择,海底还是陆地,那都不是恒定的答案。”
金灿阳转过脸,看向她:“但无论哪一种人生,我都过得很糟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生活痛苦,是因为痛苦都是尖锐的,针戳在身上必定是很疼的,至于幸福么,就拿棉花来比喻,触碰它时会觉得柔软,但是松开手,可能就不记得触碰它的感觉是什么了。”
手环闪烁,叶爱民和协会人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温迎朝她笑了一下,站起身:“其实哪有什么圆满的人生呢,幸福,难过,快乐,还有时间,都只是人为附加的定义罢了,在我看来,你也只是一个不论重活多少次,都心心念念不忘高考的普通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