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这一席话，说得刘焉当即抚掌大笑。
这位老皇叔，心里可是一直都在觊觎天子之位，如今听了张安的分析，纵然没有那‘龙气之说’，现在他也对这益州牧之职万般满意。
两人都是聪明人，废史立牧这件事一旦彻底落实，那这天下想不要大乱都很困难了。
更别提如今京城暗流涌动，皇帝和世家、外戚之间的斗法，又怎么可能会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呢？
可以预见的，最多不过两年光景，这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的汉王朝，就将分崩离析，群雄割据了。
昔日秦朝一统六国，始皇帝驾崩后，赵高指鹿为马，又遗失秦鹿，这才有了天下共逐之的大乱光景。
如今这世道，可是与当时极为相似的。
刘焉自负他并非庸人，在这天下大乱的光景里率先抢占一有利之地，届时无论顺流而下占据荆州，还是仿韩信事迹北上，席卷凉州，不失为一条进阶之路。
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位汉室宗亲振臂一挥，天下势必赢粮而景从，那皇帝宝座，还会离他很遥远吗？
一想到自己届时加冕称帝的场景，年过五十的老刘焉只觉心中顿起一股豪迈之气，当即就又拉着张安浮了一大白。
就这样，一直到了入夜，他们这顿‘庆功宴’方才有所停歇。
……
“少主，我不明白，按照你的说法，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占便宜的不都是那刘焉老儿一个人吗？咱们捞到什么了？更何况……你不是说要报仇的吗，为什么还帮这老儿出谋划策。”
厢房里，管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放上些许调味品后，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随后又忙吐了一地。
“呸呸呸，这些贵族喝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咸又涩的，还不如山里的泉水来得痛快！”
“你啊你……”
见到管亥这副样子，张安不禁失笑两声，摇摇头走到榻边躺下，
“人家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解渴用的，你可倒好，把这茶当成水来喝，怎地？你这是当游侠当腻了，想去当世家了吗？”
听到这话，管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少主就别取笑我了，你还是快说说这报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咱们都来洛阳一个月了，廖化他们那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万一他们有个……”
“行了，你快闭嘴吧，”张安没好气地白了管亥一眼，这才叹了口气道，“十二，你说说杀害我爹，还有百万黄巾的人是哪一个？我们又该找谁去复仇呢？”
“这还用说？肯定先宰了那皇甫老儿，然后再去找朱儁算账！”管亥想都不想，当即就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在他看来，皇甫嵩、朱儁两个就是残杀他们黄巾军的最大凶手，不找他们复仇还能找谁去呢？
只不过，他的话才一说完，张安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十二，你要知道这皇甫嵩和朱儁不过是奉命行事，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张嵩、王儁率兵，以咱们当时起义的情况来看，一旦朝廷纠结重兵围城……失败也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可是，少主，要按照你这么说，那皇甫嵩还是冤枉的呗？那咱们又该找谁报仇？”管亥闻言，一脸颓废地叹了口气，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对他而言，少主毕竟是少主，是大贤良师生前要他效忠的人，即便是为了恩师，他也不愿背叛少主的想法。
可是一想到不能找皇甫嵩报仇，管亥就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没来由又回想起了那天他和张安看到的惨状。
如山峦般的京观、绵延数十里的焦骨……
那些可都是他们的手足兄弟，其中更是不乏老人和妇女。
想起那曾经热情给他张罗亲事的大妈，还有夸奖他们有志气的老叟，管亥就感觉自己的双眼不禁又湿润了起来。
张了张嘴，管亥有心想要转过头来，和张安说说自己的想法。
可是才一转身，他便看到张安那充满杀意的眼神，这份杀意即便是管亥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开口言语了。
“十二……我们注定是要复仇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说你想不明白事情吗？”
片刻后，张安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属下不知，还请少主解惑。”
见到张安这副模样，管亥不敢再抱怨什么，当即起身站好，恭恭敬敬地朝着张安颔首抱拳。
对于这位少主，他心里尊敬的同时还有一丝恐惧。
当年有次二人外出云游的时候，在广宗城外遭遇了一队十几人的朝廷斥候。
本来，按照管亥的想法，他们定是要尽快脱身，避免沾染麻烦才是。
结果没成想，他的话还没有开口，就见张安一人一马直愣愣地朝着那队斥候冲了过去。
当时见状，管亥连忙就要上前阻拦，可是还没等他走到张安身边，那一队斥候就尽数被张安用长棍打下马来，个个筋断骨折，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事后，管亥也曾问过张安这一身功夫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然而，当时张安却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是个道士，会点功夫防身应该也很正常吧？”
自那之后，管亥便再也不敢在张安面前狂妄什么了。
以一敌十，即便是他也很难做到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在电光石火间决出胜负。
扪心自问，管亥觉得如果张安真的发起脾气的话，那他肯定是不够打的，就算是三五个自己一起上，恐怕都不是他们这位少主的对手。
也正是因此，虽然平时他和张安相处，并不会刻意强调着主仆关系，但是一旦对方严肃起来，管亥就总是会不自觉地板直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对此，张安倒是也懒得去计较了。
从张角那里得到《太平要术》，并发誓绝不会给任何人传授之后，张安也不并想被人意识到这本妖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