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落山了。
少年攥了攥满是汗水的手指，紧张地把镜子摆放在窗帘后面的死角。余晖渐渐消散，光影在他眼睫下投出漂亮的剪影。
“以以，乖，先把药喝了。”
不合时宜的小调声响起，女人动作轻快的推开门，走过来将手臂环上了他的肩膀。
她咧开红唇，带来一阵冰凉的吐息：“你这孩子，医生都说了让你多休息，怎么就不听话呢”
林以闷闷的咳了两声，长睫乱颤，昳丽小脸上一副可怜模样。
他抿抿唇，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从提前放好的镜子窥视背后的女人。
却对上了一双带笑的凤眼。
原来，她也在镜子里看我。
“！”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以不自觉的轻轻“啊”了一声，像只小动物一样微微发抖。
女人看着他这副胆小的样子，贪婪的舔了舔嘴角。
“乖，快喝吧。”她脸上仍挂着完美的笑容，温柔的端起药碗。
大概从三天前开始，林以突然发现母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更可怕的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她’长着一张和母亲一样的脸，声音一样，甚至连一些小动作也一模一样。
心理医生亲口告诉林以，“这个病学名叫做卡普格拉妄想症1，患者会认为自己亲近的人被另一个具有同样外貌的人取代了。”
所有人都不断地告诉他——是你病了。
少年无法向别人说出他的恐惧，瘦削的影子孤单的照在墙壁上。
他白着脸站起身来，低着头躲避她的视线。
在女人的坚持下，他只能伸手接过药碗，挣扎地望着里面还在不断摇晃的液体。
半晌后，才艰涩开口道：“一会就喝。”
妈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缓慢地迈向林以的身旁。
林以状似满脸惊慌，缓缓向房间中央退去。
女人猫抓耗子般逼近，那张熟悉的脸渐渐发出了陌生的声音：“真是不听话的孩子啊。”
下一秒，它察觉到什么，却为时已晚。
林以见她跨进房间中央阵法，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褪去。
“想把你引进阵法可真不容易。”他伸了伸懒腰，摘掉堵住耳朵的纸团，“早发现你的歌声有问题了。”
他眉头拧着，一副不满的模样：&34;啧，这几晚那道阴恻恻的眼神，是你在床头盯了我一夜吧？”
它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没想到这个小病秧子居然早就识破它了。
林以眼神锐利，两根修长手指夹住最后一张符，将其甩在合适的位置。
阵法发出微微的亮光，符纸无风自动。
下一秒，它美丽的脸庞狰狞，像画皮般脱落，露出了一张遍布刀疤的可怖面孔。
结果，它只在阵法内停顿了几秒，便轻松挣脱出来。
看着林以不可置信的表情，它得意大笑，“发现了又怎么样，你的阵法不可能对我有用。”
它嗓音尖锐，眼神残忍而阴冷，“就算等不到第七天，你这么有灵气的孩子也一定很补。”
林以表情凝重，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他没能压住胸口的痒意，又咳了两声。
这套道家奶奶最得意的阵法，居然对它没用。
‘砰’的一声！
林以被一股巨力撞到书桌上，求生的欲望让他不顾背部的疼痛，勉强架住女鬼，就在它双手要掐到林以脖颈的危急时刻，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一个未曾下载过的app自动打开，登录。
界面飞速弹跳：
【欢迎您首次登录助‘人’为乐app。】
青白的面孔从林以眼前抽去，身体像是被挤压、折叠，再塞进滚筒洗衣机里，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
一片安静平缓的睡梦中，隐隐传来了鞋底和土面的摩擦声。
穿黑夹克的男人走近，他急促的推了几下少年的肩膀，“快醒醒，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