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在外确实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刚刚也是想着要帮上一帮，才会跟上那个姑娘的。
就算是这个人安排了那个姑娘，她救了自己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是个很需要认真回答的问题，姜嫣斟酌片刻，答道，“首先，我得跟你讲讲那个姑娘的故事。”
“她原本是扬州瘦马，家中贫寒，年幼的时候就把她卖去烟花之地，一直到成年时，被送去世家卖了银钱。”
“可那个世家不是什么大世家，而是一个在外跑商，赚辛苦钱的小财阀，买下这个瘦马，已经亏了接近两年的利润出去。”
“为她，家中的父母与儿子吵了一架，儿子以跑商的名义带着她一路上了京城。”
“可惜一路带上京城的货物并没有打动京城的世家，对于逼近年关的他们来说，有太多好的，种类繁多的货物可以挑选，并看不上这个小财阀口中的特产。”
“可赚不到钱，姓徐的这个郎君该如何回家与父母交代呢？他可是对父母放下了大话，就想赚大钱之后回家扬眉吐气，却万万想不到现在居然会亏得自己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了。”
“这怎么办呢？许郎君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装作被五皇子伤了，回去对这个姑娘诉苦，说自己被权势所压，求助无门，又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实在是愧对于她。”
“姑娘含泪哭了几日，最后把自己卖到了春花楼，换了给许郎君的看病钱。”
“可身体的伤好了，心病难医，郁郁不得志的许郎君依旧还是慢慢衰落下去，最后只给姑娘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棺木。”
“痛失所爱的姑娘又回到了卖笑的日子中，她的人生没了任何的希冀，也没有了任何的盼望，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五皇子，不惜一切代价。”
董小姐瞳孔震惊，“所以……所以你是为了帮这个姑娘报仇？！”
姜嫣微微摇头，“不是。”
“世间没有那么多的美好愿景，这个姑娘也并不如话本子所说的那样幸福，在失去爱人之后，忍辱负重，最终帮爱人复仇，相聚于黄泉。”
“这姑娘怀上了五皇子的骨肉，却不会被五皇子重视，而是在五皇子的准备中，生下孩子就会被杀死，而这个孩子会被送到二皇子那里，作为假孕的淮阳王妃的嫡子。”
“她原本的计划是以落胎为由，让五皇子伤心，再借此机会，趁他卸下防备之时杀了他。”
“但我插手了，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按照我的计划去做……”
“就如你看到的一样，让五皇子断了一只手。”
“而她如今也完成了自己的愿望，为‘许郎君’复仇，死的也不痛苦，干净利落，不受折磨。”
“许郎君也完成了自己的愿望，摆脱了这个让自己与父母争吵的瘦马，大赚一笔，衣锦还乡，如今红袖添香，生活惬意。”
董小姐心情大起大落，先是对面前此人的心狠暗暗咋舌，后又为姑娘的遭遇心怀凄楚，最后被这冷不丁的一个后续震撼了些许。
“等等，那个许郎君……没有死？！”
姜嫣微微眯眼，“他活的很惬意，还在自己的家乡饶有风流的美名，与许多姑娘都有来往。”
董小姐：“那她……为何不告诉她？反而要让她去死？”
姜嫣：“我告诉她，她会相信吗？我拿不出什么证据，也劝不了一个没有活下去希望的人。”
董小姐一噎，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若是她……若是她站在面前这人的位置，恐怕做不得更好。
她只会将此事完全告诉那个姑娘，再由她去做选择。
“可在此事之中，五皇子不是无辜的人吗？”董小姐最后发问。
“他无辜吗？”姜嫣眯眼，“其实许郎君没有骗那个姑娘，五皇子确实抢了货物，只是抢的不是他的，而是更为值钱的，从南方来的绸布。”
“那个商人并不是京城世家的人，也没有人在身后撑腰，也没有人能为了他卖身，补偿这次的损失。”
“他吊死在京兆尹府门口，第二日被发现后，丢去乱葬岗喂了狗，再无人想起他的存在。”
董小姐彻底沉默，好一会儿，抬眼，满眼复杂，“您这样告诉我，是想让我知道这宫中其实没有善人吗？”
“那您又怎么觉得我可以知道这些事情的情况下……相信您？”
“您又如何对我保证，您不会和他们一样？”
姜嫣继续笑，“因为我和他们不同。”
“我姓姜，行六，我不是什么善人，我会在对方对我出手之前，率先除去他，来保全自己。”
“我会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直到对方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为止。”
“但我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会对百姓善良，我会给这个大阳自由生长的机会，我会给……女子，更多的向上机会。”
董小姐瞳孔震惊，猛地抬头，“您，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竟感觉这难得没有下雪的夜晚里，寒风萧瑟的可怖！
她到底，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自己的秘密的？！
姜嫣只盯着她的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些许可以看透她内心的力量，仿佛能看穿她藏在心底里最为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商海浮沉十数载，怎忍再着钗裙？”
“董小姐，本宫有足够重要的东西，跟您交换。”
“比如……京城五大世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