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娜泣不成声:“乖宝,妈自己还不知道去哪呢,你听话,多干活不挨打。”
三娜个子矮小,春生个头已经到了三娜肩膀。沈长青抱着三娜大哭:“妈,你走的时候带上我吧!我马上能挣六个工分了,我养活你。”
三娜看向林坤。
爱宝骂道:“好不容易养到能干活了你想走?想什么美事呢。再说了,她又不是你妈,你是你亲妈不要的!”
如果是春生在此,可能会崩溃一次,吓得不敢动弹,但沈长青可不是真小孩,他眼珠一转:“我知道很多毒草,你不让我走,我毒死你!”
“你当我是吓大的?”爱宝可完全没当回事。
沈长青穿了这么多人,几乎每个世界都与中草药为伴,对中草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能让人不小心中招的毒药不要太多。
但爱宝完全不带怕的:“做什么你都先吃一口!”
沈长青:“……”
沈长青转了转眼珠:“你回头肯定要生弟弟妹妹,你肯定要我带孩子。我随便推他一下他就没命!”
爱宝还不到三十,她跟杨大一直未孕,她可不信是自己有毛病,一心认定杨大不能生,确实还有生育的想法。她认定三娜太瘦小所以不能生,杨大太瘦小不能生。她和林坤都白白胖胖,一定能生好几个大胖小子。
沈长青这次是真的拿住了爱宝和林坤的命门。
爱宝还没说什么,林坤已经拿起棍子劈头盖脸往春生瘦弱的身体上打去:“滚滚滚,白眼狼。老子白养你了!”
失去一个即将养成的劳力固然可惜,还没来到的孩子更重要。爱宝连衣服都不让春生收拾,把他推出门去。
三娜拉着春生的手急步快走,一直到转过弯去才蹲下抱头大哭。
春生轻轻抚着三娜突出的脊椎骨,安慰道:“妈妈你别怕,你还有我呢。”
如果没有沈长青过来,走投无路的三娜,会在那个废旧的道观过一夜,然后在天蒙蒙亮的准备投环自尽。
赌了一夜输的精光的癞痢头,会路过那个道观,救下三娜,然后把三娜押上赌桌,最后输给四娜。
四娜是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老光棍,人却残暴的很。三娜嫁给他后生了三子一女,还经常挨打。
沈长青问道:“妈妈,你还想再嫁人吗?如果想再嫁人,我们去找二奶奶帮你介绍一个不打人骂人能让你吃饱饭的。如果不想再嫁人,我们找村长帮我们找个住的地方,我们一起挣工分,一定能活下去。你挣八个工分,我挣六个工分,我们会比大部分人都过的好。”
三娜从小做童养媳,挨打挨骂挨饿是家常便饭。她没什么主见,现在有沈长青给他做主,慢慢停止哭泣,准备去找村长做主,找个住处。
村里老早以前有道观有庙宇,庙宇叫观音堂,道观名字已无从考证,破败非常。建国后庙宇被改成了学校兼幼儿园兼知青宿舍。一色的青砖瓦房,条件非常不错。
三娜的吃苦耐劳是村里有名的,春生也已初现黄牛属性。村长就在观音堂找了个杂物间,让母子俩收拾下住下。
两个人差不多净身出户,沈长青安抚三娜:“妈妈,我跟城里来的哥哥姐姐很熟,他们经常叫我帮忙做事,每次给一毛钱或者给点糖,我把钱都攒下来,我拿给你!”
三娜拿着儿子给她的十多块钱手也哆嗦,嘴也哆嗦。哆嗦了半天,爆发出一阵号啕大哭。
观音堂住了不少人。有下乡的知识青年,有下放的干部,还有派下来的老师。大跃进的时候推广农村教育,春生也有幸跟着学了几个字。春生的天资是一般的,但有沈长青这个批皮老妖怪,就读了两年书,表现惊人。学校老师都把他当心头宝。
如果留在林家,今年春生就应该辍学务农了。跟在三娜身边,没准还能多读几年书。
三娜这一场大哭,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总有人能告诉围观的人发生了什么 三娜自顾自大哭,仿佛要把这三十年的苦难都哭出来。
围观的人看了个热闹,三娜的哭声引起了很多同情。等到三娜哭声停止,发现小屋门外有很多居家用的到的用品。
有带着修补痕迹的铁锅,有裂了缝的煤炉,有旧衣服旧鞋子,还有一些残破但还能用的家具。甚至还有一床没多少补丁的被褥。
有些东西是新晋邻居们给的,有些是沈长青从快递单里暗暗偷渡过来的……此时不偷渡更待何时?
三娜看到这些物品,几乎要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尽。
三娜小时候经常挨打,哭了更要挨打,她习惯了无声流泪。只觉得人生三十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痛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