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甫说完便拉扶予生迈进灵道,惹的扶予生踉跄一步扑了进去。直让扶予生还没有问出口的话随突来的冰冷裹挟咽进肚子里。
熟悉的冰冷与黑暗渐渐夺去扶予生的意识,朦胧里他却还未停止自己的思量。
如若像奕甫所说,弱梦湖仅仅洗去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自己的记忆又为何尽数失去?难道是帝君抽念时动的手脚?
若是帝君取去,定是不希望自己恢复记忆的。
帝君合该是知道这若梦湖水之中会有些许记忆,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的让自己下凡经弱梦一场。
还是说,弱梦湖里的这些记忆微不足道,哪怕恢复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不对不对,自己区区一个刚刚飞升的小仙,在仙界也不过卑若蝼蚁,何其荣幸能得帝君亲自来取了他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仙的记忆,属实说不通道理。
何况,小爷我连掏鸟蛋都要自己谴责良心一番再去掏,更加不可能做了什么坏事,能威胁到帝君亲自来摘我记忆。
再说,若是这样,何不直接灭了小爷,却要不辞辛苦的摘了小爷记忆然后在天界还给安排个活干?
脑中再也思量不动,扶予生任由意识殆尽。
果真如奕甫所说,因为已知晓这是梦,这次便没再设身处地,而是远远看着梦中内容的演进。
自师父带回孩童,折风山上传言是一山村天降山火,孩子村落皆湮灭于火海。
独这孩子跳进泥潭,得尊主救回,可怜孩子还是被山火毁了容貌,其中一半脸无一块好肉。
师父经药师治疗,便一心进入洞府闭关,进去前神色不明的将孩童推向扶予生,留下了一句“交给你了。”
两年间便再也没有出来。
柳世师兄性格最是不愿与孩子相处,谷青师姐倒是最善带孩子。
扶予生刚来折风山时,娇生惯养的少爷吃不惯喝不惯,成日里吵闹着要吃阿娘做的槐花烙饼,便是谷青师姐宠着惯着学这烙饼偷偷为其开小灶。
不过自师父闭关,谷青师姐决心下山历练。
师父既闭关前托付,扶予生只好接下带孩子这个苦活。
初来时这孩子见着应该是有六岁的样子,尝试了多次发现孩子始终不会开口说话,脸上的裹布也是谁都碰与不得。
如今孩子倒是偶尔开口说个两句,只看他愿意与谁说。
给孩子浣洗时看到他背脊三寸处有一个似由利器所刻的“安”字,扶予生便自顾自的给孩子起了个名字。
“以后你就叫顺安可好,不求其他的,就求一个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孩子只低头看着桶中水起的波澜,没拒绝也没给回应,扶予生只当他听不懂。
画面一转,只见依旧是那棵记忆里的槐花树,树上有一孩童,半边脸上被粗布裹挟见不到一处肉色,扶予生则在树下张开双臂,唤着孩童。
“小顺安可是想下来,你喊句予生哥哥救我,我便接住你。”
扶予生还是少年性子,见顺安爬树时不去劝,如今见他下不来了,倒出现来逗上一番了。
树上的顺安却没做什么反应,当即直接往扶予生反方向跳了下去,跳的猝不及防,扶予生竟然也没来得及接住。
顺安在树下直滚了两圈才被扶予生用手捞住。
扶予生有气又觉得愧疚,“怪我不该捉弄你,倒是小顺安你这性子怎么回事,我既然说了会抱你下来,自然不会骗你,你却非要受一些伤才肯罢休。”
扶予生为顺安摘去头上的槐花,便去查看他膝盖手腕处的伤口。
顺安却抬头用自己小小的眼睛看着扶予生,眼中皆是质疑,“真的会救我吗?”
“嘿你这孩子,我扶予生说过的事哪件食言过,我既然说会救你,你喊我一声予生哥哥,别说是这槐树,你就是从哪棵桃树、李树、枣树上跳下来,我统统都去救你。”
顺安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磕破的伤口沉默下来,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扶予生一个板栗指敲在顺安头上,顺安疼的侧了下头,疑惑的看着扶予生,却未发出任何痛呼的声音。
“小顺安你怎么回事,都不会喊疼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知不知道,哭是小孩子的权利,你若嚎上两声,没有人会取笑你的。”
顺安突然便起了身,径直往刚刚那棵槐树走去,随即便又要爬上去。
扶予生起身就要去逮他,小崽子爬的挺快,一下子便又爬了上去。
“小顺安你这奇奇怪怪的脑子里又有了什么东西。”
扶予生张开双臂准备随时接住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跳下来。
“你方才说会救我。”小孩子清澈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扶予生一时没明白顺安的意思。
却听那孩子说,“予生哥哥,救救我。”
顺安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从树上扑面跳了下来,扶予生当即脚尖一点起身上前接住跳下的顺安。
顺安与他扑了个满怀,顺势将小小的头埋进了扶予生胸口的头发里。
“以后可切莫像前面那样一股脑的瞎跳下来了,伤了残了就罢了,死了该如何是好。”
“死了会怎么样?”孩子抬起头看着扶予生好看的下颚。
“死了啊,就再也见不到你的予生哥哥了。”
怀中顺安眸里闪烁,又重新将脸埋回扶予生怀里。
扶予生无奈,抱着怀里的孩童便往药堂走,顺安手上腿上的伤口还需处理。
边走嘴上却还要念叨。
“你这孩子,撒娇学的倒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