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边赌客的关注,下注者不多,看戏的却是不少。
看场的头头偷偷摸了摸下嘴唇,博头收到指令,登时炫起了技法。
骰子在盅里撞击得“哒哒”作响,数个喘息后,骰盅落桌。
“大小输赢,买定离手。”
看戏的赌客,有些手痒,趁机又下了几百贯注。
“小,小,小!”
“大,大,大!”
“……”
博头看着阿四道:“小兄弟,这回你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运气好坏,对你一个坐庄的博头而言,不还是两头赚,你激动个什么劲。”
阿四淡淡地说。
博头坐庄,赌客买大小,不论哪方赢,庄家都会从中抽利。
赌桌上买大一方注大于买小一方,如果买小的一方赢了,那么庄家自然抽的利就多,反之则少。
通常博头庄家通常会根据下注多少,来决定开大开小,对于阿四这般在骰盅未摇之前便下注的人,明面上自然是吃亏的。
这博头在长胜赌坊这么多年,玩骰子的技法早已炉火纯青,他知道这一盅骰子只要一开,必然是小的,因此得意的神情早就写在了脸上。
骰盅一开,博头便看向阿四讥笑道:“小兄弟,准备好赌资再来吧。”
“大!是大!”
“我就说吧,跟起势头的下注准没错。”
人群中有几人兴奋地跳了起来,有人抱着阿四道:“小兄弟,我就知道跟着你下注准没错。这一把,我终于回本了。”
有人瞪着博头骂道:“哎呦,真他娘的邪了门。你这肆怎么摇骰子,为何把把开大。”
“不可能!”
博头成竹在胸,对玩骰子的技法自信满满,哪知低头一瞧,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六六六,还是个豹子!
出了豹子庄家还要倒赔三倍的彩头,博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四,结巴道:“不可能,你……你……你出老千。”
“出老千?”
阿四猛地一拍桌子,登时惊得周遭专心赌钱的人浑身一颤,纷纷凑了过来。
“博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自己摇的骰子,如今出了豹子,却肯定地说不可能,你凭什么笃定骰盅里开的一定是小?难不成你这个庄家还出老千不成!”
阿四拿住了博头的要害,质问得博头哑口无言,脸皮紫胀得如猪肝一样,只知摇头否认。
庄家出老千,日后谁还敢来长胜赌坊!
周围那些赌客闻言,一脸怒色,直道:“好嘛,我说怎么每次来长胜赌坊只出不进,原来这长胜赌坊自己出老千。”
有些赌客气不过,扬言要拉着博头去见官。
“不过万贯银两,只要客人玩得开心,我长胜赌坊送得起。”
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回首一望,瞬间让开了条道。
只见中年胖子在一帮看场子的打手拥护下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烟锅子上火星忽明忽暗,一众赌客的心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只要是长胜赌坊的常客,无人不知这位中年胖子的手段,那是剥皮抽筋的主,吃人不吐骨头。
众人暗自替阿四捏了一把汗,心道这位小兄弟可有苦头吃了。
中年胖子吧唧抽了两口烟,烟雾吐向阿四,眯着眼睛道:“在下秦虎,腆为长胜赌坊二当家。不知秦某何处做的不周,让小兄弟上门打秋风?”
“秦二爷说笑了,赌桌上的事,大家各凭本事。今儿在下手气好,能挣顿饭钱,明儿个没准怠慢了财神爷,连裤衩子都要叫你长胜赌坊的打手给扒了,打出这条街去。”
阿四笑得阳光灿烂,一股柔弱的怪风恰好倒卷着烟雾刮向秦虎。
秦虎未曾设防,被烟呛得连咳数声,随即瞳孔猛地一收,转脸又露出了笑容。
“小兄弟真人不露相,不妨报上家门,日后也好交个朋友。”
“山野小民罢了,不足挂齿。”
“既然如此,那秦某便不留小友了。”
说罢,秦虎一挥手,便见先前给阿四奉茶的那位娘子端上一盘金饼子送到面前。
阿四瞥了一眼,并未急着收下,说道:“长胜赌坊名声在外,在下慕名而来,还未曾尽兴,秦二爷便要赶人?”
“小友,赌行里有句话,见好就收。听人劝吃饱饭,你若执意要赌,长胜赌坊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欢迎。”
秦虎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阿四问:“早就听闻长胜赌坊都登高一说,不知在下这点家底可够资格?”
“当然可以。小兄弟便是要点了天灯,秦某也能为你打开方便之门。”
秦虎又吧唧连抽了数口烟,眼神充满挑衅,不过这一次烟可不敢再吐向阿四。
点天灯俗称打擂,五行八作皆有类似的规矩,稍有差异的地方在于当行里点了天灯,就要无条件接受挑战,便是挑战者提出赌命的要求,也要接受。
秦虎出言相激,摆明了是要给阿四挖坑,逼得他知难而退。
“看来这天灯在下非点不可了,否则你秦二爷的脸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