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虽然常明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极为平静,但有了先前在茶桌边听见的那个姑娘的事以后
他就觉得自己先前对于嘉明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与其让他在璃月港这么高压的环境下生活,不如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家,在当地找个轻松一点的差事做。
但现在常明既然提起来了,那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都应该有最基本的解释。
“常明先生,并不是我对嘉明的要求高,我只是想要让孩子过得轻松一点、生活有保障一点而已。”
“我做了大半辈子的茶叶生意,总想着孩子也学会做这生意的门路,不然他以后要怎样养活自己?”
“翘英庄与外界并非是与世隔绝的,虽然我因为生意的关系不怎么出门,但他的消息我还是知道的。”
“他走镖走的越来越顺,去的地方也越来越远,而且他还没放下他那舞兽戏我这心里啊,既是高兴,又是担忧。”
“常明先生,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身强力壮,一口气能吃三碗饭?但无论是走镖还是舞兽戏,这老了以后可怎么办?”
“这两样哪个不是年轻人在做?遗珑埠的镖局当中的那位老镖师前几年就因为身体的原因走不动镖了。”
“而舞兽戏更是因为日常训练会给身体带来很大的损伤而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甚至可以说一两年就换一批。”
说到这里,叶德双手抱胸,似乎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无比正确一样。
但他的脸色却写满了忧愁——那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担忧之色。
“哎每次想到这种地方,我就会觉得自己判断的没错,不应该服这个软。”
“我甚至好几次后悔,早知如此,他小时候就不该带他去看什么舞兽戏”
“只不过现在我只想要让他活的更轻松一点。”
听到这话,常明微微颔首,认可了叶德的说法。
“父辈想给小辈铺平道路,任谁听了也都能明白这份用心,您还无需为此而烦闷。”
“但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路,他们终究是要走在自己的路上的。”
“我有一位老朋友,他为人良善、心思缜密,而他最后的结局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和手下们的安全而离世。”
“若是叶德先生有兴趣,可以去跟遗珑埠的枫丹商人们了解一下「少女连环失踪案」。”
“不过这件事在今天并不是重点。”
“我的那位老友在离世之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他为自己的女儿准备了两条道路。”
“第一,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不去追究那件事,他所遗留下来的财产大富大贵倒也不至于,但每一餐都有三明治吃还是可以的。”
“第二则是通过他遗留下来的信息,与那些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的家伙战斗到底。”
“我说这些不是说您要怎么做,而是您至少要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好好聊一聊,给彼此一个选择的余地。”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您也没办法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永远帮他做出所谓「正确的决定」,对吧?”
听到这话,叶德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纠结之色,随后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哎我恐怕没有您那位朋友那么果决豁达啊”
“换做是我的话,应该会让我的孩子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吧”
话毕,叶德轻轻地晃了晃脑袋,继而开口说道:
“不过常明先生说的也对,我总有一天会离开嘉明,不可能替他做一辈子的决定”
“哎还是我过于操心子女的事情了”
叶德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嗟叹之色,似乎是在感慨自己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样。
“话倒是不能这么说,身为长辈,关怀子女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凡是都有一个度。”
常明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面前的茶碗打开,看着那沉在碗底的茶叶,轻声说道:
“就像这碗茶一样,若是茶叶太多,那苦涩便会盖过茶叶的回甘,若是太少,回甘则会显得索然无味。”
“所谓「关心则乱」,你越是关心孩子,就越有可能让他反感。”
“就像是近来四处飞舞的风筝一样,那些线绷的太紧未必是好事。”
“风筝拼了命的向上飞,想要挣脱「线」带来的束缚,而越是这种时候「线」就会拽的越紧,
这样并不能让风筝顺利的飞在天上,只会加大风筝坠地的可能。”
说到这里常明稍稍顿了顿,转而便继续说道:
“嘉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少年,少年人应当有少年人的心性,让他去闯一闯,成败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
“你们相隔的时间有些久了,对于彼此的态度也有些生疏,我的建议是不妨等一等。”
“还请常明先生明言。”
常明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那逐渐西沉的太阳,似乎是看到了那个如同黄玫瑰一般绚烂的少女。
“一天一年,又或许是一刹,小辈的成长总在不经意之间,我没有做过父亲,相较于您这种做父亲的应该比我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