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扶清在傅铭这位真正的大儒面前,依旧不卑不亢,双眼与傅铭的眼神碰撞之间,看见了傅铭眼底深处的不喜。
“傅山长,在下来自巴陵,来此处确实为了游学,顺便想见识望岳书院的风采。”
傅铭微微一笑,想进书院,那就好办了啊。
他道:“方才老夫见你与樊大通辩论,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见识,你师从何人?可想到书院一读?”
他顺理成章地向秦扶清抛出橄榄枝。
只要秦扶清愿意感激涕零地进入书院读书,樊大通丢出去的面子,就会被改变性质。
谁是谁非,混在一起后,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可秦扶清淡定摇了摇头。
今日之前,他是想的。
可今日之后,“我不想。”
傅铭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姜还是老的辣,他很快收拾好情绪,怀疑秦扶清是在以退为进,“小友这是为何?难道是怕与樊大通结仇,到书院受人钳制不成?”
“并非如此,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小友来广德府,除了要进书院,还有别的事要做?”
秦扶清转向身子,面向台下的百姓道:
“我要在广德府开女学,让更多的女性和男人一样能够读书。”
女性地位低下,因为劳动价值被私有化,可权力从来不是靠别人的同情心得来的。
读书,是不分男女的。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让女子读书?这人疯了吧?”
“就是,女子读书能有什么用?到年纪不就嫁人了?”
男人们气愤,不解,搞不懂秦扶清是怎么想的。
一个读书人,不去望岳书院读书,反而搞这些有的没的,这不是瞎胡搞吗?
可他们没注意到,人群中少数的女子眼中,陡然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陈蓉,陶桃,丁天娇……她们看向秦扶清,或许心中也有些不解,可更多的是期待。
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他们看今日之事是在看热闹。
可对在场的女子来说,她们有痛彻心扉的感悟。
明明自己不比男人差,为何要处处受到限制。
不甘心,真的非常不甘心啊。
秦扶清替她们说出了心里想不明白也说不出口的话,而她们能做的,只有响应秦扶清。
傅铭沉思片刻,皱眉,没有像普通百姓那样,把心里同样的想法说出来。
他只是笑着道:“既然小友有如此志向,老夫也不强求。书院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傅铭只说了这些,便带着人离开了。
做足了面子。
秦扶清的话足以引爆另一个话题,不出几日,百姓们就会忘记这场闹剧。
至于樊大通给望岳书院带来的负面影响,只要读书人想要考取功名,难道还愁没人来吗?
至于那些士人怎么想的,估计也只会嘲笑秦扶清的天真和不自量力吧!
在广德府开女学,秦扶清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想法。
一来,广德府有陈蓉这样的女夫子,说明这里的女子有读书认字的需求。二来,他想给广德府这块被男尊腌入味的地方留下火种,只能剑走偏锋。
秦扶清和陈沛集合,陈蓉等几个女子也跟着他一同回到小院。
回去后,秦扶清换了身干净衣服,外头院子里陈沛忧心忡忡,正在给没去的花大姐等人讲今日的事情。
等他出来后,陈沛率先迎上来问道:“秦扶清,你到底怎么想的?原先你不是很想进望岳书院吗?为何今日傅山长主动招你,你却拒绝了呢?还要建什么女学,这怎么可能呢?”
陈沛是真为秦扶清着急。
不去望岳书院就算了,还放出大话要建什么女学,谁会把孩子送到女学呢?
陈蓉同样着急,可在没有摸清楚秦扶清真正想法之前,她只能忍住。
“沛儿,你闭嘴,”出声制止话多的陈沛,陈蓉瞪他一眼,“让秦先生坐下,慢慢说。”
秦扶清无奈笑道:“蓉姐姐的这句先生我可当不得,蓉姐姐叫我名字就行。”
“蓉姐姐,办女学之事,你和几位姐姐是怎么想的呢?”
陈蓉和几位女夫子对视一眼,陶桃立马举手道:“好,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很对!都快说到我心坎里了!你要办女学,我第一个支持你,你可要招女夫子?”
面前这几位女夫子中,只有陶桃还没有成亲,她十八岁了,在未婚人群中算是年纪大的。
只因她是女夫子,嫁人要看运气,若是遇到陈蓉夫君那样的男人,说不定还能继续做女夫子,若是遇不到,她们也就没法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