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秦扶清热情的很,非要把他的饼也撕了泡汤。
赵靖不让,他觉得这样吃有些粗鲁,没风范。
秦扶清道:“吃饭做样子要给人看,咱就不来这儿吃了,你尝尝,泡汤确实好吃。”
赵靖拗不过他,黑着脸把饼撕碎泡汤里。
他吃一口,秦扶清歪头靠近问:“是不是好吃?”
非要赵靖点头,他才罢休。又心满意足地跟旁人聊天。
“城里其他地方的羊汤都涨价了?”
“涨,能不涨吗?盐价都涨上天了,这一大锅汤,可不少放盐。”有人道。
食盐涨价,影响的可不止是食盐,而是生活的方方面面。
你想啊,大家都要吃盐,盐价吃不起了,谁还做工呢,做生意的为了留住伙计,要给伙计涨工钱,一涨工钱,他生意就不挣钱,不挣钱,就只能提价。
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此转了一圈,涨的可就不止是食盐了。
众人提起这些,皆是满腹愁怨,对没涨价的李家羊汤,又是百般夸赞。
烙烧饼的老李头无奈道:“我们也想涨啊,可一想到大家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一天杀两头羊,能挣个吃饭钱也就行了。把当前熬过去,日子慢慢就好过了。”
老人家年纪挺大了,见过的风雨不少,反倒比他儿子还乐观些。
秦扶清边吃边和他们聊天,吃的慢,言语间对镇安府当地的民生又多了几分认知。
百姓苦不堪言,却又少了个爆发点。
如今的太守府,处处是雷点,就看从哪里先爆了。
没过多久,方才赶羊进坊市的老者出来了,羊群没了,他怀里塞得鼓鼓囊囊,朝羊汤铺子走来。
“老李。”
“哟,老余!来卖羊了?”
“是啊,再不卖羊,全家都要饿死了。”老余坐在秦扶清隔壁的桌子上,男主人过来收碗,擦干净桌子,看起来确实是熟人,关切问道:“卖的啥价?”
老余脸色并不好看,比要下雪的天空还要阴沉几分,伸出三个手指。
众人脸上都是同情之色,“这太便宜了,让咱们都没活路了!”
“没办法,今年互市开的早,咱们养的羊比不上那些蛮子养的,压根卖不出好价钱,一年到头挣得钱,还不够草料钱,唉!”老余叹气间,男主人端来一碗羊汤,烙饼的老头递来两张饼。
他连忙推手拒绝:“一碗羊汤就够了,暖暖身子,等会买些盐巴我就回家了。”
“哎,拿着吧,两个饼不值钱。你不吃饱,怎么走几十里路?”
秦扶清在听他们说话,老余的裤腿都是泥泞,看起来早就被冰雪浸透了。
“这,你们也不容易……”
“拿着吧,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
秦扶清将汤饼一扫而空,问赵靖借了半两碎银,临走时放在桌上。
“赵靖,咱们再去坊市看看吧,我还没见过北凉异族长什么样呢。”
赵靖闻言,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已经出来挺久了,还是先回去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坊市,秦扶清叹口气,“好吧,那咱们回去吧。”
赵靖又有些迟疑,“北凉异族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想看,府里就有。”
秦扶清有些诧异,“府里哪来的异族?”
赵靖带他回去,路上讲道,蔡飞驻扎镇安府,没少和北凉起冲突,每次都能大获全胜。
北凉异族视其为威胁,为了减少战争损失,每年都会送很多牲畜、奴隶和美人讨好蔡飞。
光是送来的北凉女子,都有不下三十。
蔡飞不喜异族女人,只能把她们用作丫鬟侍女。
秦扶清若有所思,“蔡大人带兵打仗很厉害吗?”
赵靖只回了几个字,“用兵如神,勇猛无双。”
这个话题很快掠过,秦扶清想到吃饭时遇到的那些百姓,又问赵靖心中有什么想法。
这回赵靖有所迟疑,“你很在意他们。”
秦扶清不置可否,“是,我总觉得盐价再涨下去会酿成大错。”
“可没人能劝阻义父。”赵靖也不傻,他从杀的人数就能看出来,不满于蔡飞的人越来越多,杀都杀不完。
青天祠内,炉火烧的旺盛。
本该只有玄鹤道长一人的丹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玄鹤道长,你叫我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梁雍做了一番伪装,混入太守府中。
若是从前,他肯定不敢如此冒险。可如今的蔡飞沉溺于服丹和女色之中,上行下效,整个太守府守备都不如从前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