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金桂飘香,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不热不冷,也没有绵绵细雨,只有舒畅的凉爽。
唐娇玉自秋凉后,出门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不是去赏菊花,就是赏桂花,要么就去游湖爬山。
或者,把新琢磨出来的吃食分享出来,请好友们相聚一堂。
这个天气便是策马奔腾,也不会热得难受。唐娇玉与闺友们在马场玩了一天,近傍晚才归家。
把马给了小厮牵去马厩,唐娇玉连跑带跳地往喻氏的主院走去,人未进门便高喊道:“娘亲,我肚子饿了,你这儿有没有好吃的点心,给我填填肚子。”
堂厅里侍候的嬷嬷走了出来,向唐娇玉做了个嘘的动作。
唐娇玉放轻了脚步,探头往堂厅瞄了瞄,低声问:“老家来客了?”
若是京中客人,一般在早膳后或午膳后登门,在这时候早该离去了,不然留下吃晚饭吗?
只有京外的客人,赶路过来,才会在傍晚到京。
而关系不熟的京外客人,也不会在这时候登门,只会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来登门作客。
唯有老家的客人,本是亲戚,到了京城便会来唐府落脚住上些时候,便不在乎几时上门。
果然如唐娇玉所料那样,嬷嬷点了点头,说道:“是老爷同门师兄家的客人。”
唐娇玉心中一惊,暗猜八成是出事了。
她的爹爹得了奸臣的名声后,外祖就不让他的弟子与爹爹来往,就是说喻家这边的亲戚很少跟唐家来往了。
以喻家那边师伯师叔们的脾性,和外祖父一样刚正不阿,突然上京,又摒弃以往原则上门,出的事情必不会小。
唐娇玉轻步走了进去,母亲喻氏坐在主座上,眉头紧锁,而下座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神色憔悴,正垂头低泣。
妇人见唐娇玉进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拿帕子抹掉眼泪,强颜作笑道:“你是娇玉妹妹吧,竟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唐娇玉没有印象,可能那时候她太小了吧。
她小的时候,父亲在外地做官,名声不错,与外祖家的来往还很亲密,和同门之间来往也紧密。故而,若是师叔师伯家的孩子见过她也不奇怪。
喻氏收起愁色,与唐娇玉说:“这是你秀娟姐姐,你不记得正常,她抱你的时候,你才三岁呢。你秀娟姐姐是你世元伯伯的女儿,嫁在齐州。”
齐州离京城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喻氏说道:“你一路也累了,先去洗漱,你叔叔也快下衙了,到时一起吃个饭。”
任秀娟福了福,“给婶婶添麻烦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外道的话。你尽管把尚书府当成自个的家,有什么缺的尽管与我说,或者和娇娇说也行。”
说罢,吩咐丫鬟带任秀娟下去洗漱,又吩咐丫鬟把客房收拾出来。
唐娇玉待人走远了,才问道:“娘亲,秀娟姐姐家里出了什么事?”
“是你世元伯伯出事了,任家一家子全被下了狱,祸不及外嫁女,你秀娟姐姐便来求救。”
“世元伯伯?”唐娇玉有印象,不止一次听爹爹说过,是脾性最与外祖相像的人。爹爹当奸臣后,写了不知多少信来骂爹爹的。
“世元伯伯那样正直的人,怎么会被下了狱?”唐娇玉猜测道:“别不是被人陷害的吧?”
任世元任安阳府知府,为人清廉,官声不错,唐娇玉想不出他会犯出什么大罪,以至于全家都被捕下狱。
如今世道是权贵横行,奸佞当道,唐娇玉记得爹爹曾提起,外祖这一门人的品性,大多太过正直,迟早要吃大亏。
喻氏没有下定论,只说:“等你爹爹回来便知道了。”
天将黑时,唐锡应回来了,与他一道归来的,还有任秀娟的夫君郑巍。
任家出事后,任秀娟夫妇四处求救,都不得门路。后来任家一家子被押送入京城定罪,任秀娟想到了父亲同门的那位极人臣的师叔,马上赶来京城求助。
而郑巍则一路跟随押送入京的囚车,各方打点,以免人未进京就出事了。
夫妻俩是前后脚进的京。
一见到唐锡应,夫妻俩双双跪下求救。
唐锡应把二人扶起,说:“世元兄是我的同门师兄,此事我会尽我所能的。”
任秀娟哭道:“父亲与叔叔之间的事,我略知一二,我原是没有脸面来求叔叔。但任家一家人上至父母,下至几岁侄子侄女,全部被抓入狱,我不知求谁是好,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了。万请叔叔,若不能救我父亲,把那几个小的孩子救出来也好,算是给任家留了个香火。”
郑巍红着眼睛说:“岳父向来刚正不阿,如何会贪了朝廷的赈灾粮?岳父任安阳知府以来,尽心尽责为百姓做事,不仅没贪过一文钱,就连俸禄都拿出来救济百姓。任家的花用,多是岳母大人带着儿媳女儿做针线所得的,这样的人,整个安阳府的百姓都不信是个贪官!”
唐锡应让二人就座后,待二人情绪好转些,方说道:“世元兄为人我十分清楚,此事必有内情。你们先在尚书府住着,其余的,我会去打点。”
见任秀娟又要下跪,唐锡应抬手止住了,说:“我虽与世元兄有些争执,但仅是二人政见不同,与两家私交无碍,你们且当在自个叔父家住着。”
喻氏陪在一旁,过来拉着任秀娟的手说道:“你这孩子,与我们生分什么?我与你母亲向来交好,端午那会儿还互相去了书信问好呢。”
夫妇二人的心定了许多,再次谢过。
喻氏看着郑巍,人长得端正,目光清正,笑道:“你是个好孩子,任家遭难,非但没有只顾自保,反而帮着忙上忙下。你品性纯良,以后为官也是庇护一方百姓的好官。”
郑巍羞愧说道:“婶婶过誉,我考了两次都未考上进士,谈做官为时尚早,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官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