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宴请张峦的消息,很快便传得街知巷闻。
知县宋清为了彰显这次种药是他“慧眼识人”,自然不遗余力地大肆宣扬,消息很快就传入城里张家大宅。
张殷从管家口中得知此消息后,震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宋知县没有识人之明也就罢了,怎么巡按到了本地后,也未将张来瞻真面目揭穿?竟如此重视?”
管家道:“老爷,现在城里都在传,只要种了药就不会再患病,百姓蜂拥而去。要不咱也种一个…”
张殷怒气冲冲,大声喝斥:“瞎胡闹!张家有什么家传的医术,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晓?”
说话间,张宁氏走了进来,急匆匆道:“老爷,我娘家那边也爆发了痘疮时疫,咱们这儿的种药之法,据说已传了过去,河间府及周边地区皆为之震动,有的人甚至不远几百里前来种药…就算咱先前有些怨气,到底是一家人,怎可轻易便推翻民间的说法?或可一试!”
“这叫什么事?”
张殷气得来回踱步,没有再理会妻子。
二儿子张越行色匆匆进来:“父亲,看来堂叔确实得到过高人指点,其种药防痘之法有其独到之处,不然断不会从一介落魄秀才成为如今这般令世人瞩目之儒林大贤。”
张殷恼火道:“张家人际往来,亲朋好友成色如何,不用你们来提点。这家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老子要去一趟县衙!”
管家急忙道:“可是…老爷,县衙只邀请了城外村里那位爷,咱们以什么理由登门?”
“以我张氏一门在兴济世家大族中的地位,进个县衙有何难?我不过是要当面质问一下张来瞻,他到底要作甚!为何给他安排好的锦绣前程不顾,非要做那欺世盗名之举!”
“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车驾。”
“不用,没几步路,我走着去就可。”
徽州商馆。
此时秦掌柜也得知张峦受邀赴官府宴之事。
“陈御史走了吗?”
秦掌柜不解地问道。
徐恭恭敬回禀:“这几日陈御史正在全力调查粮仓案,料想还没离开。从官府打听到的消息,陈御史非但没有治张姓生员的罪,甚至还亲自前去种药,以身试法,似对张生员行径深信不疑。”
秦掌柜连连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汪家累世名医,杏林国手之名传遍江南,汪先生料定之事断无可能出错。”
徐恭问道:“那…或许就是姓张的舌灿莲花,连巡按也给蒙蔽了?要不…咱去点醒一下?”
秦掌柜问道:“如今城内防治痘疮形势如何?”
“当家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徐恭为难起来。
秦掌柜道:“但说无妨。”
徐恭无奈道:“咱在码头雇请了不少长工,说来也奇怪,但凡种过药的长工,的确未再有人发痘疮。倒是那些未曾种过药的…最近还零星有人发病…而今无论我们如何严令…手下人都跑去种药了…拦都拦不住…”
秦掌柜愣住了,良久才挥挥手:“那我们再观察一下…难道说,汪先生错了?”
与此同时,县衙正在张罗宴席。
原本知县宋清的打算,是把张峦和陈烓一并请来,彰显一下自己的功劳,结果陈烓为避嫌不肯出席,使得这次庆功宴减色不少。
宴席开始前,宋清听到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
“巡漕御史昨夜已带人打开自青县到沧州一线的漕粮水仓,沿途巡查了六七处,发现仓内贮藏粮食严重不足,且存粮大多潮蛀严重,无法运往西北前线,本地一名监粮官连夜出逃,至今人还未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