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赶上这时候,虽然孙家不一定会因此落罪下狱,但被追缴粮食,甚至被官府敲诈勒索,那都是免不了的事情。
看起来是通过跟官府的良好关系搞来的好生意,反倒会让孙家赔得血本无归。
“大哥,我的意思是说,孙家可能会因为这次的生意赔不少银子。”张延龄道。
张鹤龄撇撇嘴:“你小子就是喜欢危言耸听,我才不信呢。人家做那么大的生意,会不考虑到后果?如果咱家以后也能像孙家那般日进斗金就好了。”
张延龄不由打量兄长一眼。
还别说,可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缘故,以后向大明盐引伸手最厉害的两个人,现在正大眼瞪小眼,以后不管是大明的漕粮、官盐、木石料等,那都是兄弟俩喜欢侵占的东西。
任其发展下去,以后大明的言官没事就磕着咱俩参劾呢。
“会的。”
张延龄拍拍大哥的肩膀,“不过大哥,咱最好悠着点,要见好就收。”
“啥?”
张鹤龄一脸懵逼。
打死他也理解不了弟弟说的是什么。
然后兄弟俩回去的路上就不言语了,大概是彼此都觉得对方是神经病。
临近日落,张峦才回到家中。
这会儿张家兄弟已经回来一个多时辰了。
“老爷,咋样了?”
金氏赶紧过去问询,还不忘给丈夫“驱邪”。
张峦表现得很不耐烦,却也任由妻子用桃树枝在身上扑腾,叹道:“走了很多人家,除了孙家肯拿出银子外,别的人家还没等我说话,就先向我诉苦…就这样,有那么点借钱指望的孙家,我还把婚事给退了。”
金氏道:“退就退吧,大宅那边不是说,给咱安排了一桩好婚事?”
“这个…”
张峦不知该怎么解释。
昨日饭桌上谈到要把张玗和孙伯坚的婚事退了的时候,老两口不说话,其实他们早有此打算,只是被儿子抢先开口,他们便就坡下驴。
“怎么?婚事又不给说了?”金氏紧张问道。
张峦道:“说是说了,我今天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居然是万国舅家的人。”
金氏问道:“就是宫中万贵妃娘娘家的兄弟?咱恐怕高攀不起啊…人家会看上咱姑娘?”
张峦面色不善:“万国舅也就罢了,谁知还是万二…延龄说他听过路的客商讲,万二早死了。我本将信将疑,下晌回来前,特地找人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还真死了!赶明儿我还要去大宅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了?”
金氏一时也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一家人就等着嫁女儿翻身呢,结果现在大宅那边给说和一个死人的媒?
“老二呢?把我茶叶拿来。”
张峦正要在院中井口边打水洗脸,突然想到今天二儿子的表现,不由招呼道。
金氏拿出块干布,道:“也不知他在干啥,回来后就去山里,挖了些野草回来,说是要配药。那茶叶…”
“别问!这龟儿子,今天老子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张峦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孙家,非说咱家有什么祖传秘方,能把孙公子的病治好,搞得我下不来台,只能顺着他的话胡诌。到了药铺他不听大夫的话,非要自己抓药,多花了三文钱…不过好在从孙家拿了点茶叶,乃传说中的黄山云雾,应该值些银子。”
金氏脸色不太好:“老爷,一点茶叶而已,也就几两重,能值什么银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不跟你一般见识。先让他拿出来…嘿,以后我与人吹嘘有黄山云雾这等名茶,怕是没人会信…哈哈,你还别说,咱们儿子这张嘴哦,死的都能让他说活,太能吹了…”
“关儿子什么事?”
金氏严厉地看着张峦,那怀疑的眼神分明在说,不会是你自己把那三文钱霍霍了,回来后赖你儿子头上吧?
贫贱夫妻百事哀,早年间金氏也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生活,现在却不得不学着精打细算过日子。
“你知道啥,赶紧把老二叫出来,为父要好好罚他!”张峦拿出严父的姿态,脸上却挂着笑。
却听二儿子的声音从房间传来:“爹,你等等再罚我,我药马上配好了。”
此时房间里张延龄正在“配药”。
所配的这副药可厉害了,就是后来让无数孩童闻风丧胆,以苦涩难喝而著称,西医院里也是作为常见药,抗细菌和病毒的实践型中药成方“蒲地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