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
弯月廊桥前方,孟铆满脸疑惑:
“鸿羽,这死者乃溺水而亡,仅两块木头,能有何用?若欲使死者无法逃脱,理应绑上石头才对吧?”
方鸿羽闻言微微一笑,将其中一块短方木在廊桥底部侧方比画一下,而后将木块向桥底凹陷处推入。
钱志办事向来令人放心,此木块尺寸恰到好处,略宽于廊桥底侧凹陷处,稍用力便可嵌入其中,且卡得甚紧。
方鸿羽的动作让在场众人如坠云雾,庞老三更是茫然不解:
“头儿,这木工倒是巧妙的很,可这与沉塘案有何关联?”
钱志还算思维敏捷,想到一种可能:“方队正,你的意思是,有人借此挂绳,做了个机关溺死了死者?”
但此想法立刻遭到孟铆反驳:“不太可能,若果真如此,何必多此一举添加嵌木?”
钱志亦点头,显然他在提出猜测后,便觉得好像不太对。
弯月廊桥,内石外木,石为堆砌,木为榫卯,结构繁复,做工精细,若仅如钱志所说,无需嵌木,诸多木梁石梁便可达成此条件。
连庞老三都点头道:“孟头儿说得对,这廊桥我已上下翻看数遍,没见过布料绳索摩擦的痕迹,桥底痕迹绝非大雨可冲刷掉的。”
齐诲在一旁看着几人交谈,并未言语,只是看着方鸿羽又走到廊桥另一面,将另一块短木嵌好。
方鸿羽重回众人面前,他显然听到了众人刚才的对话,此时开口道:“当然没这么简单,此次的凶手非常精明,这两块嵌木,只是前置条件而已。”
“好了,鸿羽,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铆显然有些焦急,他致仕在即,一生的名誉绝不能毁在新河县监事一职上。
更何况,入冬以来,新河县麻烦不断,不仅连环杀人案和沉塘女尸案接连发生,政务上也琐事缠身,这也是他一直念叨晚节不保的原因。
按计划,孟铆在冬月评定结束后,完成监事职位交接,便可回家养老,他可不想在最后关头悬案未破,因此对沉塘女尸案极为重视。
方鸿羽闻言,点了点头,不再故弄玄虚,对庞老三道:“老三,该你出场了。”
庞老三手捧素绿长裙,面现为难之色,推诿道:“头儿,这演示就演示,为何还要我穿这裙子啊?”
原本孟铆见庞老三磨蹭,正要开口催促,听到这话,转而看向方鸿羽,也有些迟疑:“鸿羽……这……”
方鸿羽挑了挑眉,看向庞老三,诧异问道:“我何时让你穿这裙子了?”
“你方才一路上说的……”庞老三想起方鸿羽的嘱咐,以为要他穿上这裙子重演案发现场。
“哦——不是啊,让你带上这长裙,是要你垫在腰部重演现场,脱掉上衣即可。”
方鸿羽佯装顿悟,而后指了指庞老三的征卫武服。庞老三虽心有疑虑,但还是照做了。
他有真气护体,不畏冬月严寒,依着方鸿羽的指示,将衣裙下摆卷好,垫于自己腰腹之上。
场面变得有些怪异,一个赤裸上身的大汉腰间缠着一席素绿衣裙,若不是弯月池已被封锁,庞老三这副模样被人瞧见,恐怕要被笑好几年。
不过在场之人都无心取笑庞老三,只因他此时的造型太过奇怪,较之方才那两块短木更令人费解。
“头儿,这裙子缠腰上有什么用啊?”庞老三把腰间卷起的素绿衣裙又缠紧了些,但心中疑惑更甚。
方鸿羽则看向钱志,钱志会意,将绳子递给方鸿羽。
那绳子较为粗糙,比一般麻绳更粗,看似扁绳,像是什么东西压实一般。
方鸿羽接过绳子后,将其绑在庞老三腰间,与庞老三的手一同绑在卷起的素绿衣裙之上,打了一个活死结,随后拍了拍庞老三的肩:“老三,准备好了吗?”
庞老三点了点头,伸手一甩,将长绳的两端分别缠在弯月池旁,一棵大树的两侧分干上,最后由方鸿羽收束绳子,把庞老三整个人吊起。
孟铆看着半空中被五花大绑的庞老三,愈发难以理解方鸿羽的意图,这一系列操作繁复花哨,他的思维已有些跟不上了。
钱志思索片刻,因为方鸿羽所用的两样东西皆是他亲自带来的,便一路有所猜测,此刻已有些领悟了方鸿羽的意思:
“所以这就是尸体上没有明显勒痕的原因?衣裙缓冲,扁绳轻压!
如此一来,即便绳子拉得极紧,也不会留下太明显的压痕,若尸体在池塘中浸泡过久而腐化,更是无从辨认。”
方鸿羽系好绳子,点头说道:“没错,其实仵作能从几乎腐烂的尸体上发现细微红痕已属幸运,否则我也想不到此手法。”
齐诲看了看被吊起的庞老三,又看了看方鸿羽嵌好的短方木,眯起眼说道:
“还不够,据你们所言,女尸虽呈溺水状,但未有挣扎痕迹,这又作何解释?”
说到最后,齐诲指着庞老三的手臂,只见那系紧的绳子在其小臂上勒出一条红痕,这是刚才庞老三假意挣扎所留,若是真的挣扎,痕迹必定更加明显。
闻言,方鸿羽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感叹:“没错,这确实奇怪,起初我也为此困扰良久,后来发现,我们的想法过于局限,与其他步骤相比,此事才是最简单的,因为……”
话落,方鸿羽松解长绳,解开庞老三被紧缚的双手,继而沉声道:
“实则无需捆绑,当女子意识模糊,周身乏力,而且四周无物可抓扶借力时,所谓挣扎,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自然无痕迹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