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去之前我已经有了打算,就算我到时候不拒绝,有林先生在,厉渊应该也不会找我麻烦。毕竟,他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和林先生闹翻,我一直认为林先生是我们这行的楷模。
五点多,我按照女士留的地址,来到镇边的一个村子,村子名叫木棉村,村民以种棉花为生。一进村,我就感受到一股豪气。
因为常随林先生去做法事,我去过的村子不算少,但这木棉村是我见过最富裕的,几乎每家每户都住着两层小洋楼,十分气派。
在村里转了几圈后,我来到村尾的一排砖房旁,仔细确认后,我推开沉重的铁门,门吱呀作响,似乎在告诉我这家经济状况不佳。
刚进院子,满地的橡胶管和点滴瓶映入眼帘,这时,正屋的门被打开,女士大步流星走出来,见是我,便拉我进了里屋。
进到里屋,我见到了女士口中的儿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起来顶多十三四岁,他躺在床上,嘴角不时流出黄色白色的东西,十分恶心。见我表情异样,女士笑了笑,拿起毛巾为少年擦拭。
这时,我扫视了一下周围,注意到立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一位女士笑得格外甜美,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两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照片已微微泛黄,我猜那婴儿应该是现在炕上躺着的少年,那男的应该是他爸爸。
没时间多琢磨,我直接掏出林先生常用的测阴符,神色一正,随即对那女士说:“大姐,要不您先出去一会儿,我得给孩子测测阴气,您在旁边可能不太方便。”
女士听了我的话,很顺从地离开了房间。望着眼前的少年,我心里有点难受。十三四岁,本该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可他却躺在炕上,活像个活死人,双眼无神。
我先从桌上拿起个杯子,用打火机点燃手中的测阴符。火苗触到符纸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随后,我把符纸灰全撒进杯子里,又加了点水。
少年依旧一脸冷漠地看着我,仿佛眼前的事与他无关。他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像个充满活力的孩子,倒更像一个看透世事的老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厉渊无疑是我这段时间遇到的最厉害的角色,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但他派我来,我就得认真对待。和他打交道,对我的精神是个巨大考验。现在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神经也就绷得更紧了。
接着,我把杯中的符灰倒入手心,抹了一些在少年的手腕上。符灰刚触到少年手腕,那里就闪出一片黑光,似乎在暗示我什么。
看到慢慢溢出的黑气,我知道这次的事棘手了。原以为是有什么东西附了少年的身,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而是少年已经死了,他体内寄宿的并非他自己的灵魂,而是一个想借尸还魂的冒牌货。
搞清楚状况后,我慢慢退到里屋。我清楚,在那鬼魂面前,我不能露出丝毫破绽,以免引起它的怀疑。回到堂屋时,那妇女见到我,眼里顿时闪过光芒。
“大师,我儿子怎么样?还有救吗?”她焦急地问,眼中泛着泪光。
至此,我完全明白了厉渊让她用槐木做棺材的用意——他想困住少年体内那个灵魂,免得它再害人。但要彻底解决,还得找回少年的真魂,毕竟鸠占鹊巢是不对的。
我心里盘算着实话实说的后果,想了半天,挠挠头说:“大姐,你家孩子魂魄受了惊,要想恢复,得先把魂招回来。至于敲头、打棺材那些,我觉得没必要。”
这么说一是因为我了解了事情原委,这身体本属于那少年,只要召回少年的魂,里面的冒牌货自然就得滚蛋。另一方面,这家实在太穷了。
我刚才就留意到,他们家几乎一贫如洗,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让我多要钱,我也张不开嘴。修道之人讲究因果报应,我不想因小失大,让老天爷记上一笔。
这时,我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气场,还没靠近,我就感到有些吃力。我下意识回头,看到了那个和我很像的家伙。
我瞅了他一眼,说:“厉渊,原来是你。”
厉渊见我发现了他,点点头,没言语。
奇怪的是,上次见厉渊时,我还感受不到他自带的气场,不知怎的,现在我能感觉到他给我的压力了。为免厉渊觉得我不够重视,我直接把我的看法告诉了他。
本以为他会责备我或表扬我,没想到他只是托着下巴。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厉渊自言自语道。
稍作停顿后,厉渊从怀中掏出一块黑石,递给我。
“记住,非到万不得已别用这石头,这是我给你的保命符。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觉得那孩子体内的魂不是自己进去的,背后有人操纵。你自己小心,我该走了。”他看了看我,起身欲走。
说这话时,那妇女不在屋里,我们也没什么避讳。见他要走,我连忙喊住他,我急切想知道他的想法,想弄清他这话的意思。
“厉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吗?”我盯着他,认真问道。
没想到,厉渊只是淡然一笑,说:“谁说我帮你了,我是帮我自己。小子,我不是什么善茬,以后你会明白。别的,你去问黄炳元吧。”
说完,厉渊转身就往外走,我紧跟其后,但到了天井,我发现厉渊早已不见踪影,就像幽灵一样,无迹可寻。
见我愣在院子里,那妇女一脸困惑。我笑了笑,回到里屋。
再看那少年,我心里的不安减轻了不少。既然厉渊明白其中缘由,我也不必太拘谨。为安全起见,我在离少年三米远的地方坐下,不经意间掏出一把短桃木剑。
果然,少年看到桃木剑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我则跷起二郎腿,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我气势逼人,或者是我装得太像回事,没过多久,那少年就憋不住了,噌地从炕上坐起来,瞪圆了眼睛瞅着我。
一瞬间,屋里的气温似乎骤降,当那股子气息撞上我,我全身上下像被冷水浇透,同时,耳边隐约响起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