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凉月专心听着,眼神时不时扫过面前的楚才人,她隐约记得,此人跟那日的叶美人走得似乎很近,想来关系应当不错,不过她适才看自己的眼神丝毫没有愤怒,究竟是太有心机了,还是心思单纯,亦或者
不在意呢?
她好奇极了。
不过今夜来说,她的心思远远没有表面上展露的如此简单,光是这么直接跳出来主动争取这一点,就要比其她人强上不少。
这宫中不缺美人,但缺乏一种放下颜面,努力往上争取的人。
刚入宫的新人,必然是使尽浑身解数打听皇上的动态,所以秦司珩跟她来此的消息,没有刻意隐瞒,自然应当不是秘密才是。
其她的新人,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自持世家贵女出生的颜面,不肯用如此的方式在皇上跟前露脸。
唯独这个楚才人没有如此想。
她倒是高看了楚才人一眼。
在自己心里,无论是用何种方式往上爬,只要能爬上去,什么手段不是手段呢?
何况,若是今日如同她计划的一般,在御花园内出现,然后被秦司珩瞧上了,引起他的注意和好奇,在新人中可谓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所以,打从心底里,虞凉月都没觉得她的行为有任何的问题,她小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眼睛眯了眯,若是让她做,只会更激进。
但是情况不同,两人立场也自然是不同的,今日楚才人要为自己争取不能算错,但她可是堂堂容妃,当面跟她叫板,且想要抢人,至少就要有失败的觉悟和承担失败的能力。
她,虞凉月,可不是一个任由其她人欺负的棉花。
她嘴角微微勾起,突然扭头看向秦司珩,“今日天气不错,臣妾瞧着时辰还尚早,前儿皇上才教了臣妾练字,臣妾可是谨记在心上,这些日子自觉进益了不少,不如皇上再指点一下臣妾可好?”
秦司珩哪有不同意的,笑着点了点头,“好,朕也许久没有练字了,今日既然蛮蛮有此雅兴,朕就同你一块儿。”
虞凉月见他同意,旋即吩咐青柳回宫内去取来自己的文房四宝来,眼尾微不可查地扫了一眼旁边身子有些僵硬的楚才人,心中狡黠一笑。
青柳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把东西取来了,然后有条不紊地在亭子的石桌上把东西摆好,又研磨了一些墨水供两人使用。
做完这一切,才退到一边儿。
楚才人此刻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仔细瞧着,这上扬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摆设,像个微不足道宫内的歌姬一般,被人随意地丢弃在那里,再也不被看上一眼。这一种认知让她心里憋屈极了,但理智告诉她,她什么也不能做,既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不满,还要继续唱下去。
她紧抿嘴唇,看着面前的两人缓慢悠闲地执笔练字,期间还有说有笑。自己的嗓子已经快冒烟了,声音也不如一开始动听,带着一丝丝沙哑。
而容妃呢,她娇笑着跟身旁年轻的帝王打趣,绝美的脸上满是娇憨和一派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妩媚风情,像是那最闪耀的宝石一般,刺得她眼里,和心里都开始生疼。
最让她难受的,还是皇上看向容妃那一抹温柔的笑意,此刻的他仿佛不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存在,也不是世间的主宰,而只是一名最为寻常不过的男子,看着身边儿心爱的女子。
心中的羡慕还有嫉妒,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快要把楚盈盈瞬间淹没。
看着容妃的眼神越发的流露出极端的渴望,还有满满的妒意。
那一日选秀时,她远远的大着胆子瞧了一眼皇上,便深深的被吸引了,本以为皇上大约已经不再年轻,她也做好了相应的觉悟,让自己吃惊的是,坐在高台之上冷酷无情的帝王,居然如此的年轻。
一张刀劈斧砍棱角分明的脸颊让人深深的着迷,身上自带的威仪和冷酷的面容,更是让她腿下发软,心驰神往,只一面,便几乎让她快要交出了自己的心来。
可如今面前场景的对照,让她心里仿佛一块儿浸透了水的棉花,又潮又湿,还让人喘不上气来。
楚才人心乱了,唱曲儿的调子也开始有些乱了起来,好几处都唱错了,声音更是干哑的厉害。哼出的调子,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婉转柔情似水。
本以为仗着自己好听的嗓音足够吸引到皇上的注意力,再不济也能在他心中留下些印象来,但没想到,自己如今是在做什么?
为皇上和容妃的柔情蜜意当一个陪衬是吗?
楚盈盈心中的怒火一节更比一节高,那不甘的情绪几乎让她快要愤怒到失去了理智,唱的曲儿大约也受到她心情的影响,语调不光是失去了柔和的声线,反而隐约能感受到情绪的不平静。
这一幕自然被不远处虞凉月给察觉到了,她手下握着的笔微顿,然后目光朝着楚才人望去,眉头蹙了蹙,又为难的看向一旁的秦司珩。
脸色为难,仿佛好似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秦司珩瞬间明了,抬头目光冷酷的寻循着楚才人看了过去,这好好的曲子都被唱成什么样了,早就找不到调了,如此才情,还敢出来争风吃醋。
察觉到皇上的目光看来,楚才人刻意娇羞地缓缓抬头,尽力最大限度地展露出自己的风情来,结果一抬头,就对上皇上冷酷似冰霜的目光,她的脸一下便僵住了。
这一道目光冷得她只感觉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不再流动了。
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儿的孩子,低垂着头等待发落。
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个冰冷锐利的目光,心中惴惴不安。
见皇上半晌没有开口,她首先支撑不住了,腿一软,“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鬓边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