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在撒谎，但是江慎也懒得戳穿，牵起陆清婉缀在地面上的衣裙，“走吧走吧。”
陆清婉厌恶地啧了一声，“破衣服，等一下就换掉。”
确实是一回去就换掉了，换了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裤。
陆清婉在房间里面干坐了一会儿，看着这些礼物分外头痛，反正她几乎是不会带回家的，一般都是让人把这些对她而言都是废物垃圾一样的东西，专门放到这栋别墅的一个房间储存起来的，现在可能一大半都落灰了。
其实时间并不算晚，陆清婉待在这里却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围的空气甚至都让陆清婉不悦。
她决定立刻、马上回家。
她无法忍受在生日这天连陆早早的面都见不到，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陆早早牵着等等在别墅外面的那条路上散步，等等今天白天趴在她身边睡了特别久，晚餐吃了一大碗嫩鱼肉和猫粮，变得精神充沛、精力十足，陆早早怕它晚上不睡，决定带它出去遛溜弯。
等等异常兴奋和活跃，一会儿去大树下面刨刨土，一会儿去闻闻花香，看见还有小飞虫在花草上面绕来绕去，自己就跳起来想要把它们抓住，结果爪子伸出去只抓到了一层空气，还不满意地哼哼了几声。
要不是有牵引绳，陆早早真怕等等一会儿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小胖子腿脚还挺灵活轻便。
不过逛了几圈之后等等的精力显然都被消耗完了，走一步停十秒的，最后连拉绳子都不走了，躺尸一样地躺在路面上，不过没几秒又站起来了，应该是盛夏高温把地面烤得发烫。
陆早早见状被逗乐了，弯下腰把它抱在怀里，一步步往家里面走，还时不时颠一两下逗它。
终于快要走到了，差不多还差五米远的距离，旁边一辆车子突然像一阵风一样疾驰而过，把等等吓一跳，在她怀里翻了一下身，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趴着。
陆早早不太在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车子在别墅大门前停下，陆清婉从车子上面走下来，但是并没有推门进去，只是站在原地，身后的人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很快，陆早早也走到了大门前，准备直接进去的时候，身后一只手突然拽住了陆早早推门的那只手腕。
陆早早并没有犹豫，也没有怔愣，很利落迅速地转过身，和陆清婉四目相对。
等等蜷着身体缩在陆早早臂弯里，圆圆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陆清婉，一眨不眨的，充满了好奇。
陆早早的手腕，那么冰凉，那么纤细，上面还有不知何时留下的伤疤。陆清婉轻轻呼出一口气，嘴唇翕动，但是并没有说话。
“怎么了？”
陆清婉没有说话，只是仍旧看着她。
看着陆早早的脸，陆早早的眼睛。
几乎有想要哭泣的冲动。
那双眼睛总是温柔平和的，充满了包容的力量，但是陆清婉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双跟她自己的眼睛相似的双眼。
陆清婉爱陆早早是以她自己为第一需求的，她自以为是地做出决定，自以为是地远离，所有的想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沉浸在自己这样的奉献之中。
却从来都没有过问陆早早的意见，问过她想不想要，接不接受。
陆清婉爱陆早早，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可是却只是把陆早早当成最珍爱、最贵重、最独一无二的“物品”来爱，尽管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却无意识地践行这一点。
但是陆早早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情感需求。
她突然意识到，过去的所有选择或许都是错的，大错特错。
可是总能挽回的吧，会有机会的吧。
陆清婉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许久，但是陆早早问出去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回答。
似乎是猜到了陆清婉的心思，也或许是不愿意多猜了，只是基于这一天总结出来的答案，于是陆早早主动问，“你是想让我祝你生日快乐吗？生日快乐。”
没有亲昵又特殊的称呼，没有真心诚恳的祝福语，没有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陆清婉在这一天得到陆早早只有四个字的生日祝福。
这世界上只要任何一个人愿意，都可以得到陆早早这样简短的生日祝福。
陆清婉愣在原地，眼珠有些艰涩地转了转。
过了会儿，她松开陆早早的手腕，颓然地把伸出去的手放在了腿侧。
陆早早并没有责备陆清婉突然抓住她手腕这个失礼的动作，也没有询问原因。
她甚至仍旧像过去那样，像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宽容温和地对陆清婉扬起唇角笑了笑，像是不介意陆清婉犯过的所有错，夜晚来临，还是会让陆清婉躺在她旁边，开着那盏像花苞一样的小台灯，拿起童话书给她讲故事。
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爱、自由、勇敢，任何的困难都可以被克服，任何的坏人可以被打败。
可是陆清婉看着现在这个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的陆早早。
清晰而又深刻地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那些过去的时光永远回不去了，她也无法再次拥有了。
无论日后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弥补，哪怕告诉陆早早一切真相，陆早早也绝对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她了，陆早早甚至已经可能不爱她了。
陆早早嘴角还维持着这样的笑，然后问，“你是想让我跟你多说一点祝福的话吗？还是你想要一个生日礼物？那你想要听什么呢？需要什么呢？”
“……不是。”
她其实想要的，她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可是不一样，她想要陆早早主动的、诚心诚意地送给她，像之前那样早早准备送到她手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陆早早完全是出自善心，可是这份善心完全可以随机赠送给路边任何一个人。
假设真的有陌路人朝陆早早寻求一份礼物和祝福的话，陆早早也会像现在这样温柔询问——“你想要听什么呢？”“需要什么呢？”
意识到这一点，陆清婉感到一种死寂的绝望。
她艰涩而又缓慢地摇摇头，“我不需要，你可以离开了，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