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个月,他已经会喊哥了。
以前都是直接称呼“你”的。
贺琮年纪尚小,但心智已经在家破人亡和寄人篱下的多重鞭打下熟透了,对这些鸡零狗碎的零嘴,他是不屑一顾的。
他拿出书,先生例行抽背,没轮到他时他就专心默读。
虽然这些书他早就记了个滚瓜烂熟。
他这般专注,就显得旁边含着糖打瞌睡的贺阶十分扎眼。
老先生暗哼一声,把贺阶抽起来,让他背《三字经》。
贺阶脑子里乱呼呼的,他哪记得什么《三字经》?
他只记得贺琮说好带他去玩的,但现在一直没兑现承诺呢。
老先生念在他年纪小,只打了他一个手板子,叫他下次不许带零嘴进学堂。
贺阶眼泪吧嗒的站了一会儿,发现大家都没理他后,他立马就不哭了,乖乖坐下去。
“噢,知道了。”
他下次还带。
他吃零嘴浪费光阴的时候,贺琮已经准备考功名了。
这小少年在一年内把经书读透了,可老天要跟他作对——他生母是扬州妓子,大夏不准妓女的后代考取功名,他不能走仕途了。
贺父替他四处奔走,但所谓的奔走找人脉,不过是拿银子砸的买卖。
大笔银子砸下去不见得会溅出什么水花,但一定会让贺母每天哭闹不休,扰得家宅不宁,不值当。
“我不考了。”这小少年冷静道,“贺叔叔,您教我做买卖吧。”
于是他在这十一二岁的年纪上,入了商海。
贺阶还接着去读书,他不愿意,每天去书院前必得哭闹一通,给他请先生一对一教,他那狗脑子把先生气得摇头落泪。
为此天天挨打,几乎打皮实了。
贺琮跟着商队从外面回来,人还没进门,一个肉球就突然滚进怀里,把贺琮撞得往后一跌。
“哥——”
几年没见,那小手小脚的屁孩子长成了圆滚滚的模样,胖得像贺琮以前养过的小猪崽子。
贺琮拔高了一截,眉眼清冽素净,一身青衫衬得少年身板挺拔,宛如千山远水间的一杆翠竹。
“贺阶?”
肉球应道:“昂!”
贺琮眼皮跳了一下:“你怎么越长越丑?起开,贺叔叔在哪?”
贺阶脑子咔嚓一响:“丑?”
那端妍的少年干脆不理他,向小厮问了贺父的所在,丢下他径直去见贺父。
贺阶两天没说话,一脸阴郁的坐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脸下堆着双下巴,一双桃花眼都跟着胖圆了。
他胖归胖,怎么就说他丑呢?
盯着盯着,他哭了起来。
比起那琼玉似的人,好像确实有点丑。
贺阶哭完后又去找大哥,听说大哥带着货物从西域回来时遇到强盗,还好带的人足够多,这才护住了东西。
那惊魂一幕被贺琮说得跟蚊子叮上来被他一掌拍死似的,贺阶听着有趣,咧嘴笑了起来。
一转头发现父亲一脸沉重,他立马就不笑了。
贺父叫下一批准备去西域的人停下,那边太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