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
金卯抬头看去,以前蹲在街边骂得最狠的人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讪讪地躲开他的视线。
这不对头。
金卯抿着唇往前走,继续观察。
怎么这些人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金卯顿了顿,抬脚走向周景舒目前的居所。
周景舒瘦了许多,金卯离开后管祈就走了,明叔去山上搭了个棚子守墓,如今这屋里只剩周景舒一人。
她冷冷看着金卯:“闹够了就过来吃饭。”
金卯站在门外:“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细声细气,好生发了一通牢骚才走。
太没道理了,周景舒竟然没破口大骂!
他因为这件事,走在路上时心里很不是滋味,顺手就抢了一个小孩的糖葫芦。
小孩一哭,家中父母连忙跑出来,金卯当着他们的面把糖葫芦吃完。
两个大人眼神复杂的瞧他许久,一帮人提着鸡蛋围了过来。
金卯心里平衡多了。
恨吧,大家都恨他才好呢。
他要学桓温,不能名垂千古,那就遗臭万年!
哼哈。
他被鸡蛋砸过很多次,已经很淡定了,面色漠然的把竹签子扔到河沟边。
小孩爹娘拧起眉头,齐齐叹了口气。
“罢了。”那女子又买了一根糖葫芦给他,“吃吧。”
金卯:“……”
他冲两人龇了龇牙。
女子沉默片刻,将糖葫芦塞到他手里,想了想,又在他头上抚了两下。
语气怜爱:“我虽不是金家女子,但我曾祖母是金家旁支,我勉强算你一个姐姐,别难过嗷,想吃糖了来找姐姐要就是了。”
她还教小孩喊金卯舅舅,叮嘱他以后看到金卯没糖吃就分金卯一半,因为金家的小鹤很可怜。
金卯睁大眼,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
什么叫我很可怜?
我在打劫你儿子啊大姐!
金卯把视线投向其他人。
那些拎着鸡蛋的书生脸上像打翻的颜料瓶,良久,把鸡蛋篮子塞给他。
“煮熟了的,放在床底下,晚上饿了就剥着吃……底下还有一瓶酱油。”
“在厂里受了委屈要说,我是国子监祭酒,这、这鸡蛋是生的,你拿去煎着吃。”
“我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儿子,你还缺不缺钱?这钱袋里还有一点,你拿去买点小饼干,别抢人家小孩的零嘴了——”
金卯气咻咻的回到厂里,没一会儿,厂役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进来——都是外面的人送给他的——大家一边唏嘘一边揉他脑袋。
“说你记仇,你其实也还好嘛。”
刘档头嘬着牙花子:“前些天我家里出了点事,心里急,语气冲,你别介意——”
金卯把这些爪子拍开,抬脚跑向王府。
他又去欺负贺寅了,问这些事是不是贺寅干的。
贺寅不置可否,挨了两爪子也没生气,笑着带他去吃东西。
金卯抬手一掀,把满桌菜打翻在地。
贺寅揉了揉太阳穴,眼前有些恍远:“阿奴,不要闹了,你那样做什么用处都没有,只会伤害自己。”
金卯冷着脸把地上的水果踩烂,然后挑衅的看了贺寅一眼。
“你少管我的事,不然吃亏的说不准就是你。”
贺寅抱臂默默看着他。
金卯咬了咬牙,跑去贺寅寝殿,把被子床单全部撕了,回头看向贺寅。
那眼神就好像说,我要这样无理取闹一辈子,你能容忍我一辈子么?
贺寅脸色淡漠的向侍女说道:“去把库房的丝绸拿来,都给他撕。”
金卯站在一片狼藉中,然后翻箱倒柜,把那琉璃盒子抓出来。
贺寅脸色终于变了:“阿奴——”
金卯瞧了他一眼,笑容邪恶的把盒子高举,重重砸地。
“砰——”
琉璃碎了一地,干花枝裸露在空气中,金卯伸脚去踩。
贺寅湿红眼底有丝哀凉,他移开视线,听着金卯泄愤般的踩踏声,突然捂着脸笑起来。
“金卯,你真的、真的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