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嫂子福了福身:“谈得太容易,倒有点不真实。”
“销金窟做生意就是这样爽快。”
君嫂子转身离开,突然闷哼一声,半跪下去,雪地上绽开点点殷红。
那人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铁钎,径直穿透了她的左肩。
“金卯待你好不好?”
君嫂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踩进雪地里,铁钎生生抽了出去。
她听到一声钝响,溅起的血沫洒在她脖子上。
少年声线华丽,掺着一股凌冽的霜雪气,有些悠远。
“君淑,君家的大小姐,当年从锦衣卫的刀下溜走,给你长了不少本事。”
君淑艰难撑起身子,却被踩得更低,整个头几乎陷进雪中:“不及殿下出尔反尔。”
“豁哦?出尔反尔。”
贺寅面无表情地穿透了她另一半肩膀。
“与孤谈生意得跪着,你不懂规矩。”
君淑:“这不跪着?五体投地了。”
贺寅两指夹着铁钎,居高临下的瞥着对方。
君淑没奈何,只得缓缓撑起身子,在他面前半跪好。
“死到临头还来这么一出,你和孤周旋半天,底牌呢?”
君淑不想摊出真正的底牌。
但见对方把那根纤长的铁钎转得像飞盘,便知道这是一桩要命的买卖。
若这个阎王看不到她的利用价值,就会用铁钎穿破她的心脏。
要跑是来不及了。
君淑硬撑一会儿,旋即无力的低下头:“有人要在明溪杀你。”
“谁?”
“崔兰。”
贺寅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接着又看向赤脚站在雪地里的春宴,将君淑踹过去。
“偷听大人说话的小孩要被割耳朵的,扶你娘进屋。”
春宴寒声道:“民女今年二十一岁了,比殿下大七个月。”
“侏儒也值得炫耀?”
春宴心塞,自己只是长得矮,并不是什么侏儒!
她暗暗瞪了贺寅一眼,费劲地搀起君淑,低声责备道:“干嘛要和这种疯子合伙!”
君淑惨兮兮的呕了一口血:“只是去试试水,哪想到就上了贼船?”
“活该!”
“有件事得同你说道说道,我拿南楚弟兄们和他交易……”
春宴阴着脸,砰的一声,将她丢在院外。
翌日,崔滁率着二十个锦衣卫来永巷接九皇子的大驾。
他翻身下马,不情不愿的半跪下去,左手撑地:“陛下着奴婢护送九皇子殿下赶赴明溪,九殿下请上宫车。”
眼瞅着贺寅将金卯塞进马车,崔滁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他就知道这人不会心疼金卯,大冷的天,竟然要带着这个脆皮小太监东跑西跑!
“金卯,你怎么钻去九殿下的车里了?下来,九殿下不在这几天你看好屋子!”
贺寅撩开帘子,笑吟吟道:“崔公公都说到这里了,要不替孤把后事一并安排了?”
崔滁黑着脸:“奴婢逾矩了,祖宗的规矩,中官不可与皇子同处,处必跪,金卯,跪下。”
金卯就跪了下去,低着头,从毛领里露出一小截粉白细腻的脖子。
贺寅看了他一眼,向崔滁说道:“太祖家法有一整本,一并背了吧,孤想听。”
崔滁沉默片刻:“时间紧迫。”
“那就起车,干嘛与孤的小伴伴过意不去?”
车缓缓开动起来,轮子压得雪嚓嚓响。
贺寅弯着眼睛,俯身向金卯低声说道:“你听他的话,叫跪就跪了,我昨晚低三下四,倒受了一肚子气,金卯,你这是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