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鸳戟被唬住了,她隐隐感觉她家仙首在骗他,但又不能确定,只能低下头暗暗沉思。
依她对慕南卿的了解,她可很少会不曾承认自己不如旁人,今日之语,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末了,慕南卿上下打量了一番慕鸳戟身上的伤势,见她虽看起来吓人,实际上都是一些不至于损及根本的轻伤。
“叶东青还算是识大体,没把你伤的太重。”慕南卿自顾自点点头,未受伤的手轻轻抚了抚腹部,目光微寒吩咐,“通知下去,让驻守在天妖域的慕千画灭掉明月城在妖族的分舵,先行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是。”挎着胳膊的慕鸳戟领命而去。
退出了慕南卿的寝宫,慕鸳戟眉头凝重地拧成一团,声音清亮但不乏杀气:“仙首为何会对区区一个疯子评价如此之高,难不成是忌惮?”
“仙首是欣赏,欣赏那家伙的身手。”慕清越从一旁走过来,他长年在外,又是云殿出身,事情看得要比慕鸳戟长远不少,“与其说催命的鬼对仙首觊觎,不如说是仙首盯上了他。”
“仙首想把他收入麾下?”慕鸳戟一向淡定,这会儿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咬牙切齿道,“糊涂!此人喜怒无常做事不受控制,天知道何时会一时兴起反水,何人放心跟他公事!?”
慕鸳戟因为心绪不宁,胸口剧烈起伏:“那种人放在身边就是蛊毒,随时都会发作,反噬主人。”
“毫无底线,谁能保证他不会因一时兴趣背叛仙首、坑害白云间!?”
慕鸳戟情绪无法无法平静,转身往回跑,要找慕南卿要个说法。
“婆婆你冷静!”慕清越此人颇为身残志坚,挡住岔怒不已慕鸳戟的去路,苦口婆心道,“你就算是现在闯进去,也改变不了仙首的想法。她是个果敢的人,若非经过精心推敲而定论,便不会提出来。”
“退一万步讲,我们是下属,对主子的命令无非是服从。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主子、听主子的话。”
慕鸳戟:……这家伙做杀手久了,彻彻底底成了奴。
她实在没想到长期游逛在外、屡次违抗仙首之令的人能够如此面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番话。
…
慕南卿原本还不信聚集往引城的多股势力只是那人自己一时兴起的主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在等那人的后招,顺便看看号称催命阎罗的家伙究竟有多大本事、能不能纳为己用。
可是一晃三天时光飞速而过,各方仙门驻守在此却相安无事,关系愈发亲厚了。
不止是仙门,连凡尘的诸位帝王都派了精锐铁骑,想要夺得那件至宝。
更有甚者,他乡逢知己,建立起非同一般的“情意”。
比如眼前拎着酒壶鼾声如雷、口水飞流七尺的家伙,正是那明月城大护法月均潭。
别看这人相貌堂堂,平日里一副笑眯眯彬彬有礼又豪爽的模样,一旦喝醉了酒便多愁善感起来。
——若不是慕清越及时出手,以白云间“晨眠”之术让其睡过去,将其神不知鬼不觉拎进无人之所,这货怕不是要当众表演一出“黛玉葬花”。
玄门高手多聚在此处,慕南卿身为白云间仙首、玄修界的盟主,自然是要露面的。
此刻,一张狐脸面具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了纤细姣好的下巴和精致的鼻子、软嫩的嘴唇。
一眼望去,依旧气场如冰似雪、清高冷傲,不可亵渎。
白云间仙首向来神秘低调,诸弟子面前不以真面目示人,这在玄修界中不是秘密。
这并不突兀。
身在仙门,多数修者都有不为人知的苦衷,这种身家和长相成迷、胡乱编造的大有人在。
本着尊重豪杰的规矩,只要非本人意愿,便没人会提出看人真面目的要求。
慕南卿长久身居高位,养出了浑然天成的清贵之气,到哪里都是焦点。
人群中,萧宸玖依旧穿着那身金丝镶嵌羽翼黑袍,暗暗注视着自家娘子的一举一动。
他早就注意到有人在盯着慕南卿看。
那人剑眉星目,一举一动自成一派风流,端的是一副名门正派的道骨仙风,眉眼间竟与已经故去的陈剑神有几分神似,不适陈轩还是谁。
萧宸玖气得暗暗咬紧后牙槽,心道这家伙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竟然偷看卿卿,简直活腻了!
所谓的天之骄子、世人眼里的传奇人物,其实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萧宸玖面无表情,桃花瓣似的双眸垂下,睫羽遮挡住眼底的思绪。
——他竟然还是不肯放弃。
眼前黑影一闪,慕鸳戟不露声色蹿到主子身前,用身体挡住了陈轩赤裸裸的视线,毫不客气瞪了回去。
时隔两月余,她身上的伤势早就痊愈,依旧是那个眼高过顶、天不怕地不怕的婆婆。
——黄口小儿,也配去看她家仙首!?天大的笑话!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互相厮杀片刻,陈轩率先移开目光。
慕鸳戟这下满意了,高傲地扬起头颅,轻蔑地嗤哼了一声。
慕南卿连眼皮都在抽搐,趁其不备狠狠拧了她的胳膊一把。
“慕清离——”慕鸳戟被不识好歹的仙首气得额角直跳,没料到阴沟翻船,亮声一嗓子喝训出来,整个大堂中的人纷纷侧目回头,注意力都被她们吸引过来。
慕鸳戟好歹是先辈,顿时看脸羞红,将脱口而出的痛呼吞了回去。
“哈哈——”慕鸳戟迫于自家仙首无形中的威慑,扭曲着脸挤出笑容,笑得实在渗人,比起冤死鬼来说亦不逞多让,连连摆手,“我没事,我没事,你们继续…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