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发出一声嘶叫,强自扭动身子转头,对着眼前一片张着大嘴哈哈大笑的模糊面孔,艰难的骂出一句:“你们……这帮……恶贼!”
小乙惊道:“掌柜的,那咱们怎么办?”
想到此处,二掌柜轻声招呼两个小伙计来到柜台后的橱柜后面,低声道:“你们看这伙人什么来路?”
“检查身上的家伙什,目标寿州官驿,出发。”领头大汉一声低喝,众人吹熄客栈灯盏,跃出客栈,辨明方向,顷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二掌柜窝在柜台边听得心惊肉跳,这伙人的做派看来不是善类,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还是外府口音难以听懂,但是店中静雅,那一字字一句句还是如锥子一般钻入耳膜。
众人忙道:“兄长放心,定不会误事。”
二掌柜一惊道:“你看得仔细么?”
“噗嗤”一声,小乙后心仿佛被蚊子咬了一口,紧接着剧痛在胸腹之间传来,他骇然低头,只见一个刀尖从自己的胸腹之处透了出来,刀尖上还滴着殷红的鲜血。
两名小伙计手脚倒也麻利,片刻时间便已经将火锅点了炭火,铜盆盛满牛羊肉煮了起来。
一出了大堂,小乙撒丫子便往后院跑,后院的小门外是西二街,往东直通府衙,只消一刻钟的时间便能跑到。
五狗儿羞愧欲死,冲上去对着小乙的尸身连砍两刀,啐了几口唾沫;领头大汉骂道:“还不去拿水洗了你那猪脑袋,这样出去,被人撞见岂非告诉别人你杀了人么?”
小乙浑身酸软,半走半爬的去后厨拿了獐腿,切了一片片放入火锅中炖熬,小心翼翼的伺候这这帮凶神恶煞,心里暗暗祷祝皇天后土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保佑,许下千百个无法完成的许诺答应这些神佛只要保佑此番得以活命,便如何如何。
众大汉哈哈大笑,纷纷喝骂道:“龟儿子个球样!”
睁眼一看,小乙再次惊叫一声,眼前两具尸体横在身前,面孔身上已经被跺的稀烂,看打扮装束正是二掌柜和小甲。
酒菜倒也无需现做,客栈之中都备有熟牛肉熟羊肉,每张桌子上个火锅加些牛羊肉和着汤水烧的滚开,再加上酱料之类便是一大盆现成的下酒菜。
众大汉张口大笑,那汉子满脸通红,闷头灌了一碗酒,夹起一大块羊肉塞进口中大嚼。
领头大汉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低喝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乱说话,走漏了风声,你我兄弟的脑袋还能长在脖子上么?闭上你的鸟嘴,若是嫌酒肉塞不住嘴巴,便去外边喝西北风去。”
小乙快速穿过后进回廊,绕过客房边的巷道,往前紧跑几步,已经进了后院。
那领头的大汉道:“肉可以多吃,酒需的少喝,误了大事,哥哥我可是不依的,到时候别怪当哥哥的不讲情面。”
昏头昏脑中,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那人拎着回到客栈大堂,身子一顿被顿在地上,两条腿几欲折断,疼得钻心。
小乙偷眼从橱柜后往外探头观瞧,那帮人正胡吃海喝忙的热乎;趁那帮人都不注意的当口,小乙猫着身子哧溜一声从柜台下矮身跨出两步,掀了帘子便钻进后进。
小乙哭丧着脸道:“谢好汉爷夸奖!伺候好汉爷们不周,但求饶小的一命。”
那大汉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抹,骂道:“小狗的血还真多。”
领头汉子骂道:“早知你恁般胆小,便任由你在西山凿石头,也不带你出来了,你也不想想,他龟儿子知府敢对咱们耍花样?有钱的怕没钱的,当官的怕不要命的,咱们这条命一年前就该交待了,要是他敢不守信用,咱们会让他睡得安稳?”
二掌柜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冷汗道:“这就是了,刚才他们话语中似乎是要做什么营生,我怕今晚要出事。”
小乙赶紧住口,瘫在地上将头埋进臂弯不敢探头;大汉头领端着一碗酒走了过来,一手拉着小乙的头发将他的脸扬起来,将酒送到他的嘴边,笑道:“小兄弟,喝碗酒压压惊,死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二掌柜见识的南来北往的客人颇多,对各地的口音倒也能辨识个七八分,听这伙人鬼鬼祟祟的说的热闹,似乎要去干什么为害之事,顿时心如鹿撞,吓的口唇青白。
“龟儿子倒也见机的快,还不去拿么?这回可别跑喔,在抓回来那就砍了口鼻手脚卵蛋当人棍了。”
二掌柜觉得不能置身事外,万一这伙人是歹人,夜里做了什么事出来,明日官府追查,查到他们曾在淮水客栈落足,那自己和两个小伙计必脱不了干系,路指挥使王大人出了名的手段毒辣,即便最后能澄清,苦头也定然会吃到不少。
天色漆黑,后院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的积水上结着薄薄一层冰,踩上去嘎吱作响,小乙慌里慌张一个不小心,‘哎吆’一声滑了一跤;身子摔出老远,等他昏头昏脑的爬起身,却发现自己正好在后院小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