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漆黑一片,窗帘全部都拉拢。
叶蓁蓁捂着脑袋躲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只刺猬。
她心里明白不能再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可是做不到立马就重新振作。这次的挫折太大,她有点扛不住。
嗯,有点扛不住。
哭和闹解决不了问题,又不能上吊。上吊也于事无补。
在被窝里憋出一头汗,她把头探出来。发丝黏在脸上,有几缕头发钻进眼底,扎得眼睛又痒又疼,她揉了揉眼睛,手肘垂落的时候碰到另一只枕头。
霎时间,她突然意识到她的世界不过是只蝉蜕,只有薄薄一层壳。
她扯过枕头搂在怀里,这只枕头从今以后等不来它的主人。
叶蓁蓁再怎么赖床也等不到叫醒她的文白景。
扭伤过的脚踝留下后遗症,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那股子隐痛顺着血液向心脏流窜。
心也崴到了,不知后遗症会不会伴随终身。
叶蓁蓁始终没有开机,她害怕看见网络上的议论,也担心熟人跑来探听询问。
门铃总在响,惊得她噙着的泪珠躲回眼眶。
真丝睡衣上全是褶皱,她迈着虚飘飘地步子走去开门。
前些天文白景和叶蓁蓁的八卦不少,加上文白景近来又订婚。钟离打不通她电话,特意抽空来家里看望她。
看到钟离那一瞬,她有点错愕,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钟离,你怎么来了”
钟离没有回答,上前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说:“蓁蓁,你还好吗?”
她想过钟离知道她的黑历史可能会疏远她,也许会看不起她,没曾想钟离还能拿她当好友。
叶蓁蓁呆站着双手垂在身侧,突然鼻子泛酸,“嗯……”想逞强说还好,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乱蓬蓬的头发如荒废杂院里的枯草,那双灵动的眼睛苍老了几十岁,呆滞无神。
钟离拨开她脸颊上的枯发,见她一脸的憔悴,心疼的说:“你好傻,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叶蓁蓁目光飘忽,不好意思直视她的眼睛,心里内疚不已,“钟离,你不怪我吗?你什么都和我说,我居然对你有所隐瞒……”
钟离将她的头发一点点理顺,给她别好耳发,“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分享的秘密,这没什么。”
叶蓁蓁抬起眼睛对上钟离的视线,鼓起勇气坦诚说道:“我真的在夜场上过班,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我当时太幼稚”
钟离浅笑了一下,出声打断:“我不会看不起你,你不用和我忏悔。在别人爆料前我就知道了。”
叶蓁蓁一脸诧异,大脑有点迟钝,不假思索地问:“你知道?”
钟离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解释道:“记得那天我去看你吗?我说你是我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站在你这边。哪怕你真的做过什么那也是之前的事。”
叶蓁蓁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感动得想要挤出笑脸,奈何脸上的肌肉不肯配合。
她拉住钟离的手紧紧握着,感激的声音有点发抖:“谢谢你,我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从来不敢告诉你不过我真没有做过其他出格的事……”
钟离微笑着说:“我相信你。”
很多时候叶蓁蓁都感觉她很幸运,身在异乡,有家人、爱人、好友。
如今幸运去了大半,她少了爱人。
钟离坐在她身侧,低声说:“他宣布订婚了,你要怎么办?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叶蓁蓁松开钟离的手,双脚抬到沙发屈起双膝,俯身抱住膝盖,幽幽叹息一声:“你知道吗?分手那天他对我说我爱你,可是我宁愿他这辈子也不要对我说那三个字”
钟离不由得轻叹,忍不住替她抱不平:“他太残忍,有那么多机会从来不说,分手才说是什么意思!”
叶蓁蓁几乎将脸埋进膝盖里,她也不懂在一起两年多,文白景从来不说爱她,偏偏在分手那天说。
不过听钟离的言语间似乎有责怪文白景之意,她低声为文白景辩解:“不能怪他,事情变成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
钟离见她被爱情折磨地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想要骂醒她又不忍心,提醒道:“你多想想接下来你该怎么办吧!人家幸福美满,你在这里凄凄惨惨。我听叶茂说你最近连饭都不吃,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当心折腾出抑郁症……”
爱情夭折了,生活还要继续。一蹶不振挽不回爱情,只会让生活越来越糟糕。
可是知易行难。
不忍让钟离跟着担心,叶蓁蓁抽抽嗒嗒的吸一口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只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等我缓过来,我们一起开店吧!”
刚失恋的人脑子都不太清醒。
之前叶蓁蓁对共同创业不感兴趣,现在她突然说开店,钟离只当她是在说胡话,不和她探讨创业,又回归之前的话题继续安慰开解她。
钟离也失过恋,从来也没有像叶蓁蓁这般惨烈,以至于钟离安慰她都有点力不从心。
叶蓁蓁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环抱住小腿,垂眸盯着脚尖,披散的发丝遮住她的表情,她自言自语的喃喃说:“以前我老是纠结他爱不爱我,有时候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和他发脾气,现在想起来,真的好后悔”
后悔当初没有多爱他一点,没有对他再好一点。
当初她若是没有那么多小性子和脾气,也许现在遗憾会少上许多。
她想起的全是文白景的好,以及她在这份感情里的任性。
钟离盘腿坐在沙发上,揽着只抱枕搂在怀里,不厌其烦的开解道:“你要往前看,他再好也是旧人了,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叶蓁蓁环抱着小腿的手,往下滑了滑,指腹触到脚后跟的一瞬,远古的记忆突然纷至沓来。
她想起文白景送她的第一个礼物。与她后来收到的那些昂贵的礼物相较,简直不值一提。
一个很便宜廉价又无比用心的礼物。
她的眼泪如凛冬玻璃上的霜花,一朵朵在脚背上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