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硬石板上足足跪了五分多钟,四肢着地,额贴地磕着不痛,但跪了这么久,又是在这个冬季,地面怪凉的不是。尽管不难受,但也不好受。
我在心里不知操了眼前这位皇帝老儿几代祖宗,极力压制着自己要抬头上瞧这位老混蛋尊容的冲动。他奶奶的!这老王八如此这番做为,明显的就是在故意消遣于我。
又过去了五六分钟,我心中的怒气已达到了极顶。先前我虽然做好了给这老王八三跪九叩的心理准备,但没有做好要罚跪这么久的预先打算,而且还是用如此不堪的五体投地狗爬式造型。
“平身吧!”老王八苍老的声音终于慢悠悠响起。
“谢皇上!”我赶忙得脱牢笼般的一跃而起,挺身直立。还好我记住了自己的本分,没有肆无忌惮的拿眼打量眼前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头,而是赶紧低眉顺眼的躬身以对。
“谢怀安,你可知道朕为何宣旨让你觐见吗?”皇帝对我的语气还算平和,像是聊家常似的问询起我来。
我如实恭声作答:“陛下的圣旨上说,草民这个‘上体天心,进献有功’……”
“哈哈哈哈!”皇帝突然抽风似的大笑起来,截断了我的话,“谢怀安,你进献的那两份寿礼比起其他人的金银财宝来是比较合朕的心意,但这不是主要的。你以为朕是历史上的那些昏君吗?朕虽然已是古稀之年,但还没有老糊涂,臣下说的假话真话还是分辨地清地。”
听了他这一暗示性的话。我哪还有不明白的。心中暗骂句老王八。身体却是在第一时间又跪了下去,装出一副受惊状,急叫一声:“草民惶恐!”
“呵呵。谢怀安你如果真地‘惶恐’的话,今日就不会出现在朕面前了。你说说,朕为何要在这皇宫之中,召见你这一介平民呢?嗯?”
“草民不知!”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这老王八为何千里迢迢的把我招进宫里来了,不是因为进献有功,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帅吗?我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你和那个十里县县令李善阳到底是何关系?”皇帝突然问。
“没什么关系!”我下意识的回答。旋即微觉不妥,赶忙补求道,“就是在上次给陛下进献寿礼之时,我和他有过几次接触。”
“呵呵,你可知李善阳今次也给朕进献了一份寿礼?比起你的来,他地可是贵重了许多呀。”
“草民不知!”我闷闷的回答。心中却是极为不爽起来,那个李狗官既然送的贺礼比老子那劳什子敬国神厕和厕纸贵重许多,那为何还拉上老子一起进献?想来肯定是对老子没安什么好心。
“听说你是江南人士?”皇帝又没头没脑的问起我的籍贯来。
我心头不由一凛。硬着头皮答道:“是的!”
“那你的家乡是在何郡何县呢?”皇帝轻描淡写地追问。
“启禀陛下,草民几个月之前脑袋受了重创,得了失魂之症,除知道自己的姓名。以及根据自己口音断定自己是江南人士之外,其他地往事一概不记得了。还请陛下恕罪。”我“失忆”后被陈家庄所救的事情。十里县城的很多人都知道了,这老皇帝说不定早就知晓了这一点,当着他的面,我也只能“据实”回答。
“呵呵,朕听说你是被一山民从山上救下来地,当时你还受了很重的刀伤,可有此事?”皇帝大概是见我回答无误,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满意之情。
“是地,陛下!”我心下不由暗骂,你娘的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作甚?
“嗯,你起来吧!”
“谢陛下!”
终于我又能正常直立。
“朕听说你的生意做的很大吗?”这皇帝突又莫名其妙的问到了我生意上来。
“不大不大,草民也只能勉强借此混个一日三餐而已。”这关系到自家钱财的问题,我当然不能含糊。在这时代的法律可没有规定“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而是规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幸的事情。他要是想剥夺我好不容易聚敛起来的家财,那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哼哼!不大?朕让内府采办的这些笺纸,听说就是出自你的谢氏商会。居然要每卷百文钱,整整是以前纸张售价的几倍有余。你如此坐地起价,实在是大大的奸商所为。”
“草民冤枉呀!”我扑嗵一声又重新跪了下来,他奶奶的,我起来还没站到半分钟呢?
“草民的笺纸在十里县城一直以来都是统一售价,童叟无欺。每卷只卖四十文钱,而草民尽管知晓那些购买之人一般一转卖就在每卷五十文以上的价钱,但草民总是抱着‘有财大家发’的想法,不敢妄自加价,这个,与民争利。至于,圣上让人采办的笺纸为何如此之贵,草民想来大概一是因为京城物价高于外地,二是十里县城的原产地距离京城太过遥远,使得笺纸销售的成本增加,而且在京城之地物以稀为贵,奇货可居,所以才高到百文钱一卷的价格。”
其实,我还有一个原因没说,这笺纸的宫中采购价之所以比起十里县城的销售价高出了两倍有余,百分之两百是内府中负责采购的太监吃了大量回扣,他妹的!这太监也是忒胆大了,连皇帝这么位大主顾也敢如此狠宰,想不佩服也不行。不过,说实话任谁能得了负责宫中采办事宜的肥差,那谁的屁股也别想干净。这样倒吃回扣的事情,早成了有几千年优秀历史传统地官场潜规则,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地文明时代。政府采购这一块儿的猫腻事情也屡见不鲜。
沉默了一会儿。老皇帝才开了腔,“嗯,谅你说的实情。朕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起来吧!”
“谢陛下!”我松了一口气,第三次重新站起。
“怀安,你这个笺纸是好个东西,难地是它质地面韧不易松裂、光洁如玉而又吸墨极强,比起以前所用的各类纸张,实在是好上了太多。所以朕虽觉得此物售价太过昂贵。但还是难以舍弃换用。若这笺纸能降低售价普及开去,让大晟国的普通子民也能购买此物受用,那真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吉物了,有了它我们大晟国的文治武功必将震烁古今,让后世的子子孙孙永记我们大楚国地辉煌盛世。怀安,你可觉得然否?”
听着皇帝老儿一开口就突然亲热的唤我“怀安”,我就大觉不妙。等他带着蛊惑性质慷慨激昂的把这句话说完,还主动的问我意见,我的整颗心霎时就“拔凉拔凉”的了。完了!这头老牲口,当初要了我的敬国神厕和厕纸还不算。今天他这话地意思,显然还想让我“进献”出笺纸的制作方法。这可是我的一大金矿呀!老子才挖了一个月都不到呢?怎能凭白送人?你他娘的还不如直接去抢好了。
我心下暗骂不已。马上装傻充愣,“陛下所言字字珠玑,但草民愚钝,实在不敢对陛下地圣言妄加评断。”
“好一句不敢妄加评断。”皇帝不无嘲讽之意的冷笑一声后,就暂时没了声音。
我小心翼翼地偷眼瞄去,正见他端着一口青瓷盏自得其乐的喝着茶。
“谢怀安,你可知罪?”毫无征兆的老皇帝突然拍案怒喝,震得其上的茶盏叮当作响。与此同时,轩门一下子被打开,涌进一群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
我马上又重新跪倒,四肢着地,急叫道:“草民惶恐,草民实在不知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