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天圣夫人去见柔然使节,莫小丰脸色一变,对崔季舒说道:"不好,要是让天圣夫人搭上柔然这条线,事情就更难办了。我恐怕得立即去馆驿拦着她。"
陈长猷起身说道:"渤海公如此时前去,未免动静太大,易引起柔然使节的猜疑,不如由下官代表您去走一趟,略表慰问。"
"也好。叫单五随你一同去吧。他腿脚尚不十分灵便,日后就叫他带人负责监视两处馆驿的动静吧。"
陈长猷带着单五离开后,崔季舒说要去看望娄王妃,也起身告辞。莫小丰请他稍候片刻,命人唤了紫苏来,向她交待了盯稍孔嬷嬷的差使,尔后便陪同崔季舒一道去看望母亲。
王妃娄氏居住在晋阳城北的归雁堂,这里本是贺浑的渤海王府,只因贺浑生前忌惮朝野猜疑他有篡逆之心,所以便将其在晋阳的府邸唤作归雁堂,取汇聚天下有志之士,共谋天下之意。
归雁堂的家令贺武将莫,崔二人迎入正堂,一面命人去禀告王妃,一面向二人说道:"二公子,崔先生,你们有所不知,近来王妃的病情越发沉重了。前几天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可这两天也不知怎地,竞是越来越糊涂了。崔先生是杏林高手,麻烦您快设法救救王妃吧。"
莫小丰问贺武道:"母妃是从何时开始胡思乱想的?就没有请郎中来瞧过吗?"
“哎呀,这晋阳一带的名医都来瞧过了,汤药也吃了多日,可总不见好。"贺武瞟了一眼崔季舒,接着说道,"要说王妃这病啊,是自打丞相负箭伤从汾阳撤军回晋阳以后,开始发作的。前些时候,世子在晋阳时偶尔会陪王妃去霸府看望看望丞相,小老儿瞅着王妃的病情像是好了些。可自从世子返回邺都后,王妃便更加糊涂了。"
他正说话间,莫小丰望见两名侍女扶着娄王妃朝这边走来,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娄氏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袍袖,用哭得红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颤声问道:"晋阳乐,你对娘说实话,你爹他是不是早就不在了?"
"母妃,这院子里风大,让儿子扶您到堂上说话吧。"莫小丰搀扶起母亲,缓缓朝堂内走去。
娄氏顺从地由他搀扶着向堂内走着,不时地打量他两眼,嘴里嘟囔道:"你爹他走了不是有些日子了吗?怎么你才来啊?"
崔季舒站在堂口,一直在观察着娄氏,此时躬身施礼问候道:"下官拜见王妃。王妃,您还认得我吗?"
娄氏身子向莫小丰怀里靠了靠,随后似是认出了崔季舒,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不是大郎身边的崔胖子吗?怎么,来为丞相疗伤来了?"
"对,就是我,崔胖子。王妃好记性。"崔季舒笑着上前,从另一侧搀扶着娄氏,将她送至居中的座位坐下,对她说道,“不过,崔胖子今天是专门来拜见您的。"
“好,好。怎么没见崇儿?"娄氏四下张望着,问道。
"世子公务在身,特命下官代他前来看望王妃。"
娄氏摇晃着脑袋,说道:“不用来看望我,崔胖子,人都说你医术高超,赶紧去为丞相疗伤,治病吧!"
莫小丰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娘,崔先生现是天子的侍从大臣,官居散骑常侍,您别一口一个崔胖子的叫人家。"
娄氏回头望见儿子身上穿的孝袍,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突然尖声叫道:"晋阳乐,你快带人去把贺昌那个奸贼抓起来,就是他害死的你爹!"
莫小丰吓了一跳,抬眼看时,见贺武苦着脸冲他摇了摇头。
崔季舒却问娄氏道:"王妃,您为何要说是贺昌害死了丞相呢?"
娄氏见莫小丰仍站着没动,气得拍手大怒道:"还不快去!贺昌明明知道霸府后堂有贼妇的耳目在,还安排你爹每日在那里见人,议事,他这是与贼妇串通一气,要谋害丞相啊!"
莫小丰不忍见她疯言疯语,边装作要去捉拿贺昌的样子向堂外走着,边冲崔季舒使了个眼色,提示他别再刺激母亲了。
崔季舒起身冲娄氏作了一揖,正色说道:"我奉世子之命来为王妃疗疾,请允许我替您号脉。"
娄氏吃惊地看着他,喃喃道:"是崇儿叫你来的?"伸出手来要崔季舒替她把脉。
崔季舒骈指为娄氏仔细地号了号脉,眉头舒展了些,对她说道:"王妃的脉象虽有些杂乱,然沉而有力,应是气郁凝滞之症,所幸寒邪只在肝脾之间,尚未侵入心肺,服药静养两月,料无大碍。"
娄氏犹疑地问道:"这么说,我的病并不严重?"
"不重不重,只是切不可忧思太甚,劳形伤神。"
贺武在旁说道:"王妃这病症的起因就是太担心丞相的伤势了。"
崔季舒点点头,拱手对娄氏说道:"请王妃先回去歇息,待我开了方子,您只须每日早晚各服一剂汤药,安心静养些日子,便可恢复如初了。"
娄氏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朝外走了几步,认真向迎过来的莫小丰叮嘱道:"晋阳乐,回去对你爹说,今后可别在霸府后堂见人,议事了啊?"
莫小丰见她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心里难受,勉强点了点头。
娄氏走后,崔季舒移坐至案前,提笔开了剂药方交给贺武,向他交待道:"王妃这病症,最紧要的在于静养。切记,服药期间,要设法拦着王妃前去霸府,也不要见可能刺激到她的人。"
贺武答应着接过药方,向崔季舒道了谢。
"我和崔常侍在这里说说话,你们先退下吧。"莫小丰急于和崔季舒讨论娄氏方才说到的关于后堂,贼妇的事,便冲贺武等人吩咐道。
待堂内只剩下他二人,莫小丰关切地问道:“母妃的病真像您方才说的那样,不很严重吗?"
"当着王妃和渤海公的面儿,下官怎敢打诳语?"崔季舒郑重说道,"不过,适才下官所说的两点:按时服药,安心静养,务须要做到,否则就不好说了。"
听到母亲的病情并不严重,莫小丰心情轻松了不少,接着问道:"崔常侍,您注意到母妃说的那些话了吗?"
"怎么,渤海公听出了什么蹊跷吗?"崔季舒不露声色地反问道。
"的确有点儿蹊跷,如果母妃所言属实,这贺昌明知孔嬷嬷是天圣夫人的耳目,而又将父王每日见人议事的地点安排在孔嬷嬷值事的后堂,岂不就表明他是有意的吗?"
"渤海公怀疑贺昌这么做是别有用心?可据下官所知,贺昌跟随丞相至今已逾三十年,出生入死,屡经考验,对丞相忠心耿耿,决不会有意置丞相于险地的。"崔季舒罕见地为贺昌辩解道。
"可是。。。”
见莫小丰依然心存疑惑,崔季舒起身说道:"这样吧,咱们现在去找贺昌,当面问一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