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泛起疑惑,陆执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认认真真地继续侍弄那堆金箔,一心想用它们堆砌出江南的风光。
苏酒闲来无事,正好没用晚膳,于是自个儿喝了那盅鲜笋鸡汤,在御书房里溜达起来。
书案上堆积着一尺来高的折子,很多都是前线送回来的战报。
她翻开,其中一本是程锦衣的奏折。
程锦衣的字力透纸背颇有风骨,很具备辨识度。
她用指尖缓缓勾勒出程锦衣的字,一遍遍牢牢记在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窗畔忽然传来轻笑,“堆好了。”
苏酒望去,金箔堆满了小佛桌,一座座光华璀璨的亭台楼阁耀目至极,辅之以小桥流水,一眼就能出是江南的风格。
“我终究没去过那里,或许有的地方并不神似……但是姐姐,这是我全部的诚意。”陆执起身,嗅着药香味儿走到苏酒身边,温柔缱绻地执起她的手,“你是金陵人氏,当年嫁给萧廷琛之后,始终与他有一层隔阂。他想要权倾朝野君临天下,而姐姐想要归故里。这辈子,他给不了姐姐想要的,但我能给。”
少年在灯火下温声细语,眉目间都是如水柔情。
苏酒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陆执这是……
看上她的意思了?!
她挣回手,“君王——”
“姐姐叫我小执就好。”
苏酒满脸一言难尽,“你今年多大?”
陆执敛去那副故作老成,姿容清润稚嫩,弯唇笑道:“虚岁十八。”
“可我已经二十岁了。”
“姐姐,你只比我大两三岁而已,怎么惊讶得好像隔了辈分似的?妃扇香也比我大,可她还不是当了我的皇后?”
苏酒不知如何解释。
陆执待她好,她也愿意待他好,但那是姐弟之间的感情,她怎么可能会对弟弟动心?
陆执掰着手指头算账,“听说萧廷琛今年二十七岁,姐姐想想,你四十岁风韵犹存的时候,他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而我才四十不到,还算是一朵娇嫩可人的花儿。正常人都知道跟我比跟他好,姐姐可别犯蠢。”
“君王真爱说笑,”苏酒一阵无语,“世上没有谁会用年龄来选择姻缘,姻缘里唯一的挑选标准,是爱。”
更何况萧廷琛本身就很幼稚,即便二十七岁的人了也仍旧少年感十足。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正在老去。
陆执慢慢放下手。
他有点委屈地噘了噘嘴,“姐姐当真不要我?”
“不要!”
苏酒扭头就走。
今夜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打算回去以后按照程锦衣的字迹伪造一封书信,引妃云志和他内斗,说不定能借妃云志的手除掉他。
她转身的瞬间,陆执面色倏然阴沉。
他猛然握住她的细腕,“不许走!”
他看着清瘦纤细,但力气却很大。
“你放开我!”
苏酒挣扎之中把他推了出去,陆执撞到窗畔小佛桌上,辛辛苦苦堆积的江南景致尽数崩塌,化作一片片零落的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