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怜舟倒是没立刻放人,等耳边清净了一会儿,才撕下了符。
宋闻哪还有之前的得意,脸早就垮了下来:“道长,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不该说那些话的,什么画的不好,那都是我口无遮拦!道长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画出来的东西那叫艺术!艺术!是我等旁人欣赏不来的东西!道长心胸豁达,宽宏大量,想必不会同我这个没眼力见的鬼计较吧?”
裴怜舟听他一本正经鬼扯,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萧稷道:“想放你走,不是不行。不过——”
宋闻脸上一喜,追问道:“不过什么?”
萧稷道:“你要是把这里打扫干净了,我们就放你离开。”
宋闻四处看了一下,刚才厨房被乌鸡弄得乌烟瘴气,东西到处乱扔乱放,而且那口锅里,还不知道在煮着什么玩意。
“好!成交!你们可不许反悔!”
不就是打扫,还能难得倒他?
宋闻一边拿扫帚扫着鸡毛,又匆匆忙忙捡起地上的厨具,摆放至原来的位置,继续换了锅里的水。
萧稷也没闲着,在一旁生了火,洗干净了莲藕。
裴怜舟也跟着帮着剥了莲子,就开始做起饭来。
萧稷拿过裴怜舟手里的勺子,道:“哥哥,这些事我来做吧。”
裴怜舟道:“那我帮忙添柴吧。”
“不用,有他在。”萧稷唤了宋闻,又指了指灶台,道:“你过来。”
那火生的旺,热意袭人,宋闻下意识远离了些。
萧稷面露不悦,一动不动盯着他。
宋闻生怕他反悔,只好咬了咬牙,认命地坐到柴火灶前,捡起一根木头,试探地伸出手,快速往里扔了进去。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莲藕加莲子面就煮好了。
萧稷放在一边,又将洗干净的莲子放进锅里,煮了一碗莲子羹。
被柴火熏得一脸灰的宋闻抬起头来,呛了几下,道:“咳咳,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萧稷斜睨了他一眼:“一会儿留下来洗碗。”
宋闻:“……”
宋闻坐在矮凳子上,露出一抹孤寂的背影,自言自语起来,在心里将萧稷骂了个底朝天。
裴怜舟视线越过萧稷肩膀,看了过去:“朋友,你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
萧稷:“哥哥放心,他饿不死。”
话音刚落,宋闻屁颠屁颠走了过来。
抬起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动作熟稔地拿了双筷子:“好啊,不吃白不吃!”
裴怜舟将自己的面条分了他一半,宋闻抱着碗,刺溜一下吃了个一干二净,瞬间见底。
裴怜舟甚至还没动筷,表情看起来很真诚,没开玩笑好奇道:“朋友,难不成……你是个饿死鬼?”
宋闻:“……”
被人说成饿死鬼,宋闻显然不太开心,正色道:“首先,我有名字,我叫宋闻!其次,我不是饿死鬼,像我这种风流倜傥,受姑娘欢迎的男子,怎会是饿死鬼那种低等家伙!别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
裴怜舟点了点头,看向他面前的空碗:“那看来你的胃口还挺好的。”
宋闻满不在意道:“生前没钱,想吃的东西吃不起,死后做鬼了,反倒自由了,不受条条框框束缚。人活在世上,不都是为了满足自己,活得开心些?”
说完,宋闻又将主意打在了那碗莲子羹上,将爪子慢吞吞伸了过去。
萧稷一掌拍掉了他的手,将莲子羹推到了裴怜舟面前,“哥哥,鬼不用吃东西,给他也是白白浪费了。”
宋闻立马不乐意了,反驳道:“什么叫浪费!没看见刚才的面我都吃完了吗?!”
萧稷道:“刚才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这碗莲子羹是我煮给哥哥一人的,自然由我决定,有意见?”
宋闻:“那也是我烧的火!要不是我掌控好火候,你煮出来的会有这么好吃吗?”
“那看来我刚才应该把你一起扔进火堆里,煮出来的味道说不定会更好。”
宋闻:“……”
好,算你狠!
宋闻气哄哄地坐了回去,没再继续争抢,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翘着。
裴怜舟和萧稷继续吃了起来。
然而,宋闻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裴怜舟脸上,忽然一顿,往前凑了过去,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裴怜舟道:“在下裴怜舟。”
宋闻追问:“哪个怜?哪个舟?”
裴怜舟想了想:“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便是取自其中二字。”
不过,这是他编的,他的名字,也是从那个木偶小人身上得来的,并不是取自什么诗。
宋闻却是脸色一变,双手撑在桌上,目不转睛盯着裴怜舟的脸。
如今,瞧着这张脸,越发觉得与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合。
裴怜舟却是不明所以:“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宋闻眼皮一落,余光不经意瞥见他脖子上的木偶小人,神色瞬间呆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