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不仅秦明月就连巧娘也随时待在了碎石滩。为了加快速度,小霍将军再次从军中增调了近万人。
这其实是非常冒险的行为,按照往年的惯例,临近冬日的时候,为了粮食北雄都会蠢蠢欲动。
即使多年来讨不到一丁点好处,他们也会在大量消耗粮食的冬日来临前,发起自杀式攻击。
无他,只是为了让老弱病残的炮灰死亡,从而节约粮食。
从九月底开始,又派遣了近一百人去浑河上游砍树,漂流到石滩上捞起晾晒后开始烧火。
那块凸出的巨石上,秦明月在合适的位置上划线,然后沿着这条线用泥巴筑起了一条宽六尺长两丈的泥巴槽。
要烧火的树枝都砍成了相应的长短,挨挨挤挤的排在泥槽内被点燃。
秦明月看着燃烧的大火心里一直被提着,这一切她也是第一次做,成了皆大欢喜,不成她就是罪人。
虽然将军他们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石滩上的百姓,甚至乔家庄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切是她的计划。
可越是如此,她越怕辜负了这些人的信任。自己明明给了一个希望,却又折毁在自己手上。
“在想什么?”巧娘走到她身边,轻声询问。
她知道秦明月在想什么,自从这里亮起火光,每个夜里她都能看到她在这里矗立。
“哎~~~要是当初没有做这个计划,现在我们在做什么。”秦明月想表现的轻松,可一开口,那控制不住的叹息就飘了出来。
巧娘很直接:“等死。”
嗯?秦明月看她侧脸,温暖的橘色火光照着巧娘。在她身后,因为添柴火猛然蹿高的火苗形成的一顶奇异的发冠,恰巧戴在了她头上。
巧娘目光平淡,可声音里有很深很深,无法排解的无奈:“我们斗不过他,所以只能等死。你给了我们一个希望,就算是失败,至少没有那么绝望与颓废。”
那个人,把持了父皇的后半生,兄长的前半生。甚至她有的时候觉着,他要就给他吧。
可那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大大方方的坐上皇位,他势必要再次扶植起来一个傀儡,让皇家在百姓眼里烂的千疮百孔,最后才‘被迫’‘无奈’的坐上那个位置。
所以,她不服!
秦明月听到巧娘的话,有些来了精神:“那右相这么强?小霍将军也斗不过?”这么厉害的人,偏偏是个奸臣,天妒大元啊!
“小霍将军来碎石关,可以说是为了避他锋芒。要不是皇上还坚持着,这兵权早就易主了。”
巧娘转过头看着秦明月,就这么说吧:“咱们这方有皇上,有小霍将军,还有朝中一位前朝遗老与其儿子都是状元郎。三方合一,也就与他堪堪为平手而已。”
“咱们毕竟是三方,一个困于碎石关,一个困于四方城。”秦明月想确定:“戏文里说的皇帝老儿一辈子都得在那皇城里,说是困在里面没错吧。”
“没错,是一辈子啊。”
“那不就是了。”秦明月做了总结:“还有那状元父子在京城,肯定房子四方都是监视他们的,咱们三方的力量不能集中啊,劲儿很难使到一处去。
就像是两人拔河,一边是一个人,一边一根绳分了三股三个方向,能与对面僵持就很不错啦。”
“那确实。”巧娘笑了:“现在心里好些了?”
“好些了。”说完,秦明月吃吃笑了起来。
逗得巧娘也笑了,想起她说的那句实在不行就打去北雄,这丫头嘴上说着早死早超生,实际上比谁都在努力的活着。
大元五十六年腊月二十八,秦明月还在碎石滩守着,这是她无比期待越冷越好的一年。
秦明月用手肘撞撞王景旭:“你说,这天就这么阴沉沉的一个月了,怎么就是没有丝毫要下雪的的意思呢。”
王景旭看着前方一里处的火光,听到秦明月的话后立马舒展开来:“这不还没到春节嘛,去年前年腊月底的时候也就猫了点雪粒子,要我看今年不下雪粒子还好,到时候憋个鹅毛大雪,一夜到膝盖的那种。”
“对对对。”靠着秦明月的王晓花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她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大嫂居然在做这么厉害的事情,她跟做梦一样。
大大的咬下一口鸭腿:“足足烧三个月了,我瞧着那石头边儿都有些分层。再这么烧下去,那山怕是要被砍光了。”
王景旭用勺子压碎一颗咸鸭蛋抹在馒头上,伸到她嘴边等着:“那就那么容易砍光,小虎前几日去看了,就砍了一小片,而且先砍的树桩子都又发芽了。”
“大哥,您不该告诉我这个的。”王晓花插嘴,她一脸正色:“我恐怕管不住嘴,我师父我大嫂这么厉害,在做一件功在千秋的事儿哎,我怎么能忍得住不去炫耀。”
“哟,还会用功在千秋了啊,还用的挺应景。”王景旭只会对着王晓花开玩笑,所以他的嘴毒也只有王晓花能体会。
“忍不住就到处说嘛,你师父若是被坏人伤了,你也别活了。”
“胡说什么呢!”秦明月含着一口肉,使劲瞪了一眼王景旭:能跟孩子这样说话?”
“翻过年她都十三了,还是孩子,脸皮真厚。”
王晓花丝毫不怵他,放开挽着的手臂,脑袋从秦明月的胳膊下钻过,整个上半身完全窝在了怀里,得意冲自己大哥吐舌头。
秦明月虽然没看,可王晓花的尾巴一动她也知道要拉什么屎,于是凉凉的说道:“挨打我不管啊。哎,你是不是还没挨过你大哥的揍,这不公平啊~他们都挨过。”
“大嫂!”王晓花嘟着嘴,从下面啃了一口秦明月手里的鸭腿,好气!
“哈哈哈,好像是这么回事。等过年的时候,大哥给你封个印吧。”
王景旭与秦明月笑到吃不下饭,王晓花则是嘟着嘴就差在地上打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