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现在听我说。”大丫拉着崔红梅坐下：“我知道您想救我出去，可出去之后呢？我能被他们卖掉一次，就还有第二次，您说对不对？”
崔红梅知道大丫说的对，可她也没办法，她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只是默默流泪。
“我想好了，那个家除了您跟妹妹我没什么好留念的。但丈夫是天是地，我能理解你，因为我也要靠着丈夫生活。”
大丫双手扶着她娘的肩膀：“娘，您必须回去说服爹指认爷奶做的恶事。我保证，往后您与爹，还有妹妹都能过上好日子。但是，其他人，必须付出代价。”
这个仇不报，她一辈子不得安生。
至于爹，为了娘安心有个主心骨，只要他不再乱打主意，她能保证他舒服活到终老。
“可是，可是那是你爹的父母哥哥啊，我我。。。。。。”
大丫狠下心推开崔红梅：“您若是说服不了爹，那就等着小丫踏上我这条路吧。”
为了逼一把崔红梅，也像是为了坚定自己报仇的决心，大丫不顾旁人在，就这么在寒风呼啸的院子里解开了衣裳扣子。
“您以为这一年里您与小丫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您以为往后好日子就会一直在么？您看看，是我这么换来的。
您若不按我说的做，这次秦嫂子能救我，下次呢？您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崔红梅瞪大眼睛没说话，她甚至忘了帮女儿拉起衣裳。
王景旭本来在大丫解衣裳的时候就转过了头，可余光瞄到她的身子后，这一刻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只有一具满是伤痕看不出男女的躯体。
留下疤痕的旧伤，正在结痂的新伤，还有一看就是近两日还带着泛红皮肉的伤。鞭痕，烟斗烫伤，碰撞的青紫痕迹，还有像是拖拽整块皮肤被磨擦的伤。
“啊！！！！！”
屋里传来尖叫，然后就是东西打翻，噔噔噔的脚步声音。
王晓妮的动静搅散了被冰封的院子，乔二娘一把拉起大丫的衣裳，扭过头眼泪滚出一滴泪。
而崔红梅像是被冰封，一动不动。
大丫刚刚开始还哭喊，她想着已经这样了，女人还能跑到哪里去，于是每次就安慰，让她忍耐。
后来大丫不再报忧，每次只是让她常去看自己。再加上自己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不少，她也就默默认下了。
甚至一度以为，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至于她一直想要把大丫救出田府的想法，现在看来只是她一个做母亲的执念，好像有这样的想法，她就还是一位好娘亲。
“姐姐~~~娘~~~~”
小丫哭着跑出来，她扯掉头上的发带，用力扔在地上。又去旁边的竹竿上取下上午换下来的衣裳，狠狠的踩。
“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只要姐姐好！我要报仇！”
把东西踩脏后，小丫跑到秦明月跟前跪下：“秦嫂嫂，求您帮我姐姐，求您！我不要好日子了，我要我姐姐平平安安。”
求完秦明月，小丫又扯着崔红梅的裤脚哭喊：“没有男人能怎么样啊，为了他你不顾自己，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顾吗？没有男人不能活吗？”
小丫的哭喊声里，大丫忽然抬头看向她，没有男人能怎么样？
如果有孩子，那么坏男人要不要也没事的对吧？！
这时候柳郎中端着一碟蜜饯花生走了进来，他挠挠头，带着些尴尬的笑：“傻丫头你还不懂，可以没有坏男人，可好男人还是不能缺的。
比如我，比如你王大哥~~~”
这话让本来还是伤心又庆幸的乔二娘没忍住，给他了一个白眼后，还是笑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她走过去拍了拍崔红梅的肩膀：“你与小丫先在我这里住几日，慢慢想，想好了再做决定。
我瞧着大丫现在聪明的紧，你也别把她再当孩子了，听她的说不定事情会变好。”
大丫低头把脖子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她边扣边说：“娘，事已至此，您若是想让我过的好，那就要让我无后顾之忧。”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娘亲：“乔金水一家伏法后，乔晓雨也会在田府伏低做小。但我如果有这样的爷奶拖后腿，我在田府就永远会被当做玩物一般凄惨。”
她抚摸了一下肚子，没了爷奶，爹一个人翻不起风浪。娘与妹妹平安，她也就能心无旁骛的动手了。
还有最重要的事，她想要在田府做主人，就要借秦嫂子与王大哥的势。只有解决了乔金良一家，她与王家才能冰释前嫌。
“我要回去了。”大丫起身：“娘您好好想想吧。不然，女儿为了自己的孩子，只能放弃您与妹妹了。”
崔红梅震惊，她忽的一些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大丫的肚子：“你，你。。。。有孩子了？”
“嗯，年前就知道了。本来正愁要怎么保住，可今日秦嫂子与王大哥帮了我，想来最近几日田少爷不会折腾我了。
不过娘您得快些考虑清楚，不然这事瞒不了多久。拖的越长，我被乔晓雨折腾流产的机会就越大。”
算是给自己娘下了最后通牒，大丫对着其他人团团行了礼：“秦嫂子，能送我去马车上吗？”
看来是有话要说，秦明月应答道：“好啊，但愿我能为你多争取些时间。”外面的丫鬟车夫大概率回去会跟主子报告，与大丫亲近些，就当是积德吧。
两人相携走出了门，大丫看了看巷子口正看着这里的丫鬟，她放慢了脚步。
秦明月知道她有话要说，跟着她放慢脚步，也没放开相携的手。
大丫看着她感激的笑了笑。
“秦嫂子，刚刚小丫说的话有道理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秦明月想了一下才想起小丫说的什么话。
“有道理，但也没道理。”秦明月稍微想了一下：“故人说日月相生，阴阳调和还是有道理的。全是男人，亦或全是女人，这天地都不会存在。
只是呢，好男人跟好女人才能让咱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她小心斟酌每一个字，不想给这个悲惨的少女埋下偏执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