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欣的双眼似乎流露出了懊悔与自责。
很多事情只要一踏过自己在心里画下的警戒线，开始了第一次伤害，之后就再也不会有太多顾忌。
宋欣闭上眼睛灌起了啤酒，瓶中冒起了一连串的气泡，一个一个漂到顶部碎成了刹那的酒花。
如果每一个气泡都能带走宋欣一点难过，我想把冰箱里的啤酒都拿给她。可看见快空的了啤酒瓶，我突然暗自苦笑了起来，就算气泡带走了难过，也只是暂时的剥离，哪怕碎了，最后还是会被她自己咽下。
睁开双眼的宋欣，眼珠微红，“我知道我逼他改变只是不想过太苦的日子，只是用着让彼此更优秀的借口麻痹自己，不愿承认其实我更爱自己。但是这样有错吗？”
宋欣变得有些激动，眼眶里泛着灯光，“我又不是只是让他改变，我自己也改了很多啊！这一个月我不吃甜点，不喝奶茶，水果都吃得很少。我每次路过那些熟悉的店名，再也不敢去看它们一眼，后来路过的时候我故意绕着走，就怕控制不住自己又去花钱。我可以为了我们的将来去改变，为什么我让他找份工作他就跑了呢！”
宋欣仿佛自言自语，“为什么”
宋欣想过好一点的生活有错吗？她没有错
她前男友想坚持自己的梦想有错吗？似乎也没有错
那错的是什么呢？
我给不了宋欣答案，好在她也不是问我，从头到尾她只盯着她手里的啤酒。
半晌过后，她昂头喝着啤酒，这次她没有闭眼，估计是怕泪珠落下。
宋欣放下空空的啤酒瓶，用手背干脆地抹过双眼，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把装葡萄的碗推向她那边，“吃点葡萄。”
宋欣没有拿，而是看向我，“该你说了。”
虽然这时候不适合笑，但我实在忍俊不禁，不知道宋欣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我都有点还没从她的故事里走出来，她却急切的想知道别人的故事。
如她所愿，我把我和刘彤夕从认识到现在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我突然发现宋欣和她前男友好像是我和刘彤夕的加速版，如果没有那段话或许我和刘彤夕俩个人现在在忍受着不同的煎熬吧。
宋欣和她前男友热烈地碰撞在一起，然后各自清醒。宋欣义无反顾的相信爱情，可最后还是输给了理想和现实。
“你还在酒吧唱过歌啊，怪不得唱歌那么好听。你比我前男友强，愿意为刘彤夕改变你自己，跨行业创业，挺牛的！”
我的脸有点发热，因为很惭愧，我并没和宋欣说我从广告公司离职的原因。在没离职之前我从没想过改变自己，只顾在现有的路上努力，只想着面对刘彤夕时去回避。如果我现在还在广告公司上着班，根本不会和刘彤夕在一起，哪怕只是短暂地在一起。
为了让脸不会红的太明显，我解释道，“不一样的。做广告不是我的理想，只是谋生的手段，所以换起来容易。”
“那也会需要很大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轻易愿意走出他自己的舒适区。”
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宋欣拿了个葡萄，然后把碗推回中间，示意我也吃后，“希望你的公司能成功，不然刘彤夕她爸妈那关你肯定不好过。”
我没有客气，塞了一个葡萄到嘴里。
她的这个判断应该基于她的表哥，于是我问道，“你表哥准备结婚时发生了什么？”
“听我妈说，我那表嫂的爸妈一边嫌弃我表哥的工作不好，一边开口就要在上海全款买套八十平以上的新房，要写上我表嫂的名字，而且要离表嫂上班的地方近一点，也就是不能在中环外太远的地方买。另外还要九十九万的彩礼，小钱我就不说了，反正算下来，我表哥家里最少得掏七百万。”
我去，怪不得在上海的好多年轻人不愿意结婚，这一般家庭哪里负担得起。
我好奇地问，“结果呢？”
宋欣没好气地说，“我表哥铁了心要和表嫂在一起，我小姑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后来卖了嘉兴的两套房，又借了一点钱才结的婚。就这样我表嫂爸妈还觉得表嫂是下嫁给我表哥，到现在我小姑和小姑父还是不开心的。听说还好我表嫂比较会做人，不然呵呵！”
我沉默了，还是家里有矿，不然女方也不敢这么提吧。不过如果宋欣的表哥家里没有家底，他们还会坐在一起谈婚事吗？
“你怎么不去找你表哥？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也不怕碰到的是坏人。”
宋欣白了我一眼，“你当我傻啊！我之前就和房东打听过你的人品，他和我作了保证的。”
她剥开葡萄的皮把果肉吸进嘴里，“我和我表哥关系仅限于亲戚，我还是不要去试探亲情在他心里的分量。”
宋欣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涉世未深，她应该只是在爱情里比较单纯。
消灭完葡萄，宋欣突然说，“不要让刘彤夕因为你抛开她爸妈，会很难受的，我现在深有体会。”
我注意到她说话时的眼神似乎别有它意。
……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了我们公司获得了成功，刘彤夕开心地带我去见她爸妈，可我看不清刘彤夕的脸，只是感觉她拉着我一直跑，一直跑，却始终跑不到头
我醒了过来，窗帘的缝隙被光亮填满。
坐起身后我努力回想着这个梦。有人说梦是反的，也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管哪种说法，昨天晚上我的这个梦似乎都不是我希望的那样。
我想了会突然有点好笑，自己居然会去纠结一个梦。
在小区跑了十圈以后，大脑一片空白，终于把它忘了
买了份早餐回到住的地方，打开门时候我突然想起昨晚吃了宋欣的葡萄，是不是得请她吃个早餐。不过见她的房门还紧闭着，随即打消了再去买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