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麻子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咬了咬牙,红着眼眶道:“我也不等了,还是跟你一块走吧。”
说着,张麻子也提起地上早就包好的包袱,跨在了胳膊上。
两人这么一折腾。
整个顿时惊动了不少人。
后院中的那些决定了要走的人,经过老李头和张麻子这么一提点,也想通了这个道理。
离别之际,悄然远行,总好过依依不舍的十里相送。
尽管他们已经尽力不造成太大的动静。
可还是惊动了韩瑾儿。
前院最高处的阁楼上。
韩瑾儿没有点灯,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纱窗向后院看去。
在朦胧的月色下,韩瑾儿能看到,那些熟悉的背影正在呼朋唤友。
一瞬间,韩瑾儿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此时的韩瑾儿仿佛像一个被长辈撇下的孩子,正要忍不住追下去。
却看到后院的那一个个身影,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跪地,一拜,二拜,三拜……
韩瑾儿捂着嘴,无声而哭。
韩瑾儿没有点灯,后院的人也不知他们的小姐正在看他们。
众人三拜之后,相继离去。
韩瑾儿就这么站在窗边,无声相送……
————
第二日。
皇宫御书房中。
洪武皇帝朱元璋,身穿一袭朱红五爪龙袍,须发皆挂上了白霜,却不见老态,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双眸,只是一眼,仿佛便能洞察人心,明辨忠奸。
如今的朱元璋虽已六十三岁,却精神矍铄,仅仅是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镇压泰山之感。
在他的御案前,跪着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朱元璋明显在看这名锦衣卫呈上来的奏报。
洪武十五年,朱元璋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设锦衣卫。
这些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可以说是朱元璋最信任的亲军,最忠诚的爪牙!
掌值驾侍卫,巡查缉捕,典诏狱!
同时也有搜集情报,策反敌将的职能。
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
稽查官员,不论品级,哪怕是皇亲国戚,公卿宰相,只要是皇帝下令,也毫不犹豫。
而且锦衣卫办案,不经法司,无法可依,朝野上下,莫不惊惧,闻之色变!
屡屡有大臣上奏,弹劾锦衣卫,请求朱元璋裁撤。
洪武二十年,朱元璋以锦衣卫滥用职权,依势作宠之态,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所押囚犯转由刑部审理,内外狱归三法司审理,废除锦衣卫。
但是……
咱老朱岂是这种听劝的人?
你们这些官员越是觉得锦衣卫不能用,咱就偏用!
咱表面上裁撤,打消你们的顾虑。
可咱暗地里,还是派他们监视你们!
就等着你们把狐狸尾巴都露出来!
朱元璋就这么看着密奏不说话,下方的锦衣卫便一直束手立在那里。
这么多年来,老皇爷的年龄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一个伺候不周,说不定就触怒了龙颜。
良久之后。
朱元璋终于缓缓开口道:
“你这密奏上的话都属实?亲眼看着天香阁那些明教旧部都走了?”
锦衣卫道:“回皇爷,这些确实是卑职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那年轻人劝韩瑾儿遣散这些明教旧部,韩瑾儿虽然不舍,但是明教众人也明白连累了韩瑾儿,便都主动连夜离开,甚至有些人,还带走了天香阁里收留的一些成年男子。”
“只留下大部分妇孺。”
如果韩瑾儿在此,便能一眼认出这名锦衣卫。
正是三年前在城隍庙,被自己收留的谭大哥。
这名锦衣卫,姓谭名渊!
三年前被韩瑾儿收留在天香阁,其实是受命暗中监视。
而他密奏上的内容。
正是这昨日陈英与韩瑾儿的对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