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与于审的关系很微妙。
他对于审的能力很是欣赏,但同时又对他充满警惕之心。
一来,于审是姜丰和余温年的儿子,他不得不防,二来,于审是沈雪萍那边的人。
沈家从来没有什么公平与亲情可言,想要权力,就得靠自己去争去抢。沈德的私生子私生女不少,但到目前成气候的也只有沈翊与沈雪萍这对亲兄妹。
可沈翊对沈雪萍却没有任何兄妹之情,原本沈雪萍的愚蠢已经让沈德对她失望,可不知为什么,于审与沈家搭上线后,却偏偏看中了沈雪萍站队,这让原本胜券在握的沈翊很快只能与沈雪萍互相牵制。
一开始,沈翊想不通于审看中沈雪萍哪一方面,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追随他都比沈雪萍有前途多了。
他不认为心机深沉的于审能看上心思浅薄的沈雪萍,他也不是能让爱情冲昏头脑不顾一切的人,毕竟他需要沈氏帮自己报复孟氏。
在无数次的试探中,沈翊明白了——于审选择沈雪萍,是沈德的授意。
几个子女斗得你死我活之后,最后只剩下一个最出色的沈翊,可这却不是沈德想看到的。
他要的是一个能力出众的继承人,却不是现在。
如果没有人能制衡沈翊,那么不出三年,他就能做出逼自己让位的事,这对呼风唤雨习惯了的沈德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因此这几年,于审与沈翊明争暗斗,沈德乐见其成,甚至有时候,还会推波助澜。
沈翊看于审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显分毫:“你当年自杀这一步棋下得倒是精妙,先是重创赵氏,后让孟氏翻车,到现在两家还水火不容。”
他啧啧称赞:“你挑拨离间的本事难道是与生俱来的?”
于审似乎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些对沈总来说不应该是早就不玩了的把戏吗?我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沈翊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都说感情是杀人最狠的刀,我在这方面还是不如你游刃有余。”
于审似笑非笑地看他:“沈总太自谦了,我眉上这道刀疤可是拜你的感情刀所赐。”
“别太记仇嘛,我们也不过是考验一下你对雪萍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她毕竟是沈氏唯一的千金,怎么能让人随便拐走?”
沈翊说完,便道:“宜城的事我们找机会再与爸商量商量,你最近倒是可以多盯着孟家,按照孟小姐对你的痴心,说不定有机会故技重施。”
于审冷眼看他,毫不留情地泼冷水:“我如果可以靠这一手段成功,当年就不必与你们联手。原本我是有机会的,是你们向赵湖镜暴露了我的底牌,让我不得不选择这条弯路。”
沈翊皱眉,正要说什么,于审又打断了他:“这几年来,我没有看到你们有任何成果,让我不得不怀疑当年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不管是不是对的,现在你都没有别的选择了,”身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你心里也应该清楚,孟氏不是那么容易能倒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于审转身,见两名助理推开沈翊办公室的门,沈德旁若无人般直接走了进来。
沈翊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爸。”
于审侧目看他,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不满之色。
沈德自然也看得清楚,却只当没看到,只对于审道:“我知道你对孟氏恨之入骨,报仇的心确实比我们还急切,但你有句话说错了,凭你一个人,当年即使没有我们插手,也不可能扳倒孟家,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周家?”
于审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德继续道:“年轻人不要太心急,我们沈氏当年打算回国发展,同样折戟于孟氏,在国外又呆了十几年才重新做回国的打算,孟氏不像你想象中那么无害。我今年都已经四十九岁了,都不曾幻想这次一定能成功,你才二十九岁,有什么可急的?”
于审心里冷笑,老不死的除了给人洗脑就是拿人当枪使。
他不用看都知道沈翊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顺水推舟道:“沈董说得是。”
沈德露出和煦的笑容:“年轻气盛是很正常的事,怪不得雪萍信任你喜欢你,你们两人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沈翊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寒暄,面沉如水。
最近他刚搞砸了一个项目,沈氏前前后后半年多白白扔进去十五亿多,一点水花都没有,甚至差点被孟氏联合其他资本套光接下来还要投的十亿,沈德对他已是十分不满。
于审转移话题道:“我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沈董和沈总了。”
说完,他不等沈德开口,就走了出去。
沈德脸上的笑容在于审的身影消失的下一瞬立刻也消失不见,他瞥了一眼沈翊:“你真该跟于审学学,如果不是于审叫停了这个项目,那十亿也白白喂给孟氏了。”
他说完,也不看沈翊的反应,从办公室离开了。
沈翊心中的郁气几乎要凝成实体,他的助理却偏偏在此时撞上枪口,敲了两下门便直接推门进来:“沈总,明城分部那边传来的策划案”
沈翊抬手从办公桌上拿起手机甩了过去,助理下意识一个侧身,手机重重砸到墙上,发出一声响,力道之大,甚至在墙壁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凹印。
助理有些汗流浃背。
不等他开口说话,沈翊便阴恻恻道:“谁允许你躲的?”
助理手捏紧了手中的文件,认命般转身,从地上捡起屏幕已经出现碎痕的手机,递到沈翊手上。
下一秒,沈翊直接把手机扔在助理的头上,砸得他身形晃动了一下,办公室内静默无声,压抑得让人想立刻逃走。
良久,沈翊才道:“把文件放办公桌上吧。”
他没让走,助理也不敢离开,把策划案放在了办公桌上,就站在原地不动。
沈翊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但声音却夹带着压抑不住的疯狂:“季恒,你也在我身边快十年了,这些年来,难道我不够努力吗?因为这一次的失误,他就立刻把我当狗当奴才一样一脚踹开。”
季恒立刻应和:“您为华启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沈董是一时生气,等他气过了会想起您这些年的努力的。”
他在心里吐槽:我只看到你努力地害人。
沈翊冷笑:“让我老老实实的等,恐怕到我死,都等不到他正眼看我的那一天。”
季恒有些吃惊:“沈总”
沈翊没有再往下说,他只是看着季恒。
两人的眼神对视间,季恒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激动得心差点从胸腔中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