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柔软洁白的宣纸之上,是一副还未成形的画作,而那上面所画的人,居然是她。画中的她身着成亲那天的红色金丝嫁衣,表情淡然清贵,眸子秋水盈盈,菱唇微微挂着一抹芳华绝代的笑意。
而那身上的嫁衣,已经有一半被涂上了颜色,林宣转眸看着书案上,果不其然上面摆放着丹青,这君莫言每日在书房内就是作画吗?
这话中之人,气质和美貌并存,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每一笔勾勒出的神韵恐怕连她自己都无法企及。
认真的看着画上的自己,对于君莫言的气愤也不禁少了几分,站在书案边,凝神看了片刻,微微转头之际,就发现那案上的宣纸之下,似乎还有不少画作。
摒弃了非礼勿视的观念,林宣一张张打开宣纸,无一例外上面全是各型各态的自己,有身着浅蓝色裙装埋头的,也有冷眼斜视挂着狂狷笑容的,静动皆有。
林宣紧绷着脸颊,就这样站在案边一张张仔细的欣赏着。而透过窗外洒进房内书案上的阳光,却忽然晃了林宣的眼睛一下。
闪躲开刺目的阳光,林宣轻眨了几下眼睛,缓解不适,而皱眉四下观看的时候,才察觉是那书案微敞着的抽屉内,露出的一抹银色物体。
林宣呼吸猛然一窒,手中捏着的宣纸也在她的用力之下变得褶皱不堪。心跳急剧慌乱,那震耳欲聋的噗通声,却让林宣根本无暇顾及。
右手攥紧又放开,又再次攥紧,如此反复多次后,紧紧抿着双唇,手指发颤的一寸寸拉开了抽屉,银光乍现,热泪夺眶。
心神剧烈颤抖着,林宣捧着银色面具轻抚着,前世今生从没有一刻让她如此感激上苍,却也从来没有一刻,让她愤怒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紧紧捏着沁着冰凉的面具,林宣看着抽屉最下面所摆放的衣服,那黑色劲装叠放整齐的摆在下面,颤抖着拿起那熟悉万分带有桂花香味的黑衣,接着就看到衣服下面正是那在昨晚冷风侵袭下给了她温暖的暗红色毛裘。
*
西厢客房门前,夹杂着麦香的秋风吹拂着坐于庭院中的君莫言,而近日不知为何,向来都被他梳的整齐的墨发,却都披散在身后,而左边脸颊上也因秋风吹拂被墨发所遮掩。
“月王,老身谢过月王相救!”
那一直躺在病床上的老妇人,被芷若搀扶着,在墨风等人惊心的注视下,走到了君莫言的身前,那每走一步就颤颤巍巍的样子,都让人不禁害怕她随时都晕倒的可能。
君莫言敛眉而视,“老夫人不必多礼!你有一个好女儿!”说着就看向一边始终低着头的芷若,深意十足。
老妇人欣慰之下,却又忽然掩嘴剧烈的咳嗽,随后叹息一声,“老身病痛缠身,花光了家里的所有钱财,小女孤苦无依只能在街上乞讨也没有放弃老身。这一次小女冲动之下找到月王,还请月王看在小女一片孝心之上,多多海涵!”
“无碍,老夫人多多休息,沈公子会尽快为你医治的!”
“多谢月王,老身告退!”
简短的几句话,并未有任何不妥,但墨风和墨雨面面相觑之后,纷纷闪过一丝讽刺之意,做戏还真是做全套了。
不刻,芷若再次从房内走出,通红的双眼带着未干的泪花,走至君莫言的轮椅前,低头说道:“月王,芷若刚刚没用,惹了王妃生气,还请月王降罪!”
君莫言动作不变,微敛着眼睑嫌恶一闪而过,但声音依旧婉转动听的说道:“何事?”
闻言,芷若更加泫然欲泣的说道:“月王,芷若就是按照你的吩咐才去伺候王妃的,可是没想到…王妃…她…”
“本王妃怎么了?”
清脆如黄莺出谷的问话从西厢入口处传来,林宣面带浅笑,好整以暇的慢行而至,不见任何怒气,但就是令芷若瑟缩了一下,低垂着头不敢再说。
对于林宣的突然出现,君莫言表情虽未变化,但是不着痕迹的低头让更多的墨发自肩膀垂在右脸颊的动作,还是被林宣所发现。
“芷若姑娘,继续你刚才的话!本王妃怎么了,惹的你美人垂泪?”林宣含笑的眸子幽深的睇了一眼君莫言,让他心底平生一股冷气,怎么感觉今天的宣儿如此的不对劲。
林宣淡紫色的广绣流纱裙摇曳身姿,莲步轻移走到芷若的面前,一个气质绝然,一个低头唯诺,两人之间孰优孰劣对比明显。
芷若小鹿般闪烁的眼神,不敢正视林宣,嗫嚅的不成句:“王…王妃…芷若,没…没怎么!”
“既然没怎么,就给本王妃在王府里好好呆着,不该起的心思最好不要有!如果想报答月王救你娘亲一命的事,就别穿着华衣美服做奴婢的事!”
林宣忽地降低声调,且含着冰冷如霜的温度睥睨着瑟瑟发抖的芷若说着,而那低着头耸动着肩膀的芷若却是眸中恨意丛生,阴险闪过。
“墨风!”
“属下在!”
墨风上前一步,待命颔首。
林宣侧身,脸蛋在紫色裙装的映衬下顾盼生姿,不可方物,菱唇绝美的弧度微扬:“去给芷若姑娘找一件下人衣物,既然要做牛做马,就拿出诚意来!”
“属下遵命!”
如此难堪之下,让芷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泪水连连的样子愈发惹人怜惜,低着头哭泣着,“芷若全听王妃教诲!”19sk9。
“身为奴婢,谁给你资格用自称的?”
林宣此刻深知自己就如同一个恶人欺负着弱小,但她若不如此做,又怎么让狐狸露出尾巴!
芷若哭的更加颤抖:“奴婢…遵命!”
“下去!”
哭的不能自已的芷若,闻声慢慢抬起头,妖娆的脸上挂着泪水,委屈却隐忍的模样让一旁观看的墨雨都不忍直视,真是我见犹怜,祸国殃民啊,还好他把持的住!
“月王…奴婢…”
芷若本要告退的话,但却说到一半就停口,看似忍着哭意,而实则是想等着君莫言为她平反。
谁知,君莫言睇着林宣深酿着威胁的凤眸,却轻点头说道:“嗯,王妃让你下去,你就下去吧!”
“是…”
转身小跑着进了客房,将房门关严,西厢庭院内只剩下林宣和君莫言以及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墨雨。
圆圆的眼睛转了两下,墨雨当即开口:“王妃,属下去帮墨风拿衣物,属下告退!”说罢,全然不顾墨风只是去拿一件下人服而已,匆忙的脚步声风就离开了庭院。
今日的王妃有些不同寻常,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自己可不能再做炮灰!
林宣凤眸流转,光华璀璨,噙着笑走到了君莫言的身后,双手放在君莫言的轮椅把手上,悠悠的问道:“莫言,累不累?”
君莫言怔怔的体会着林宣的话,刚要开口,突然身后的林宣猛地推动轮椅,让他在惯性之下险些身子前倾扑倒在地,桃花眸疑惑流转,心神轻荡。
林宣推着轮椅,时而快时而慢,让君莫言的心跟着一颤一颤的,从没觉得坐轮椅这么遭罪过。
有了前车之鉴,君莫言双手紧紧攥着扶手,有一丝不确定的问道:“宣儿,你没事吧?”
呲的一声,轮椅在一阵快速的推动中戛然停止,再次让君莫言晃动了两下,感觉手心都因用力而沁出了汗水。
“我能有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