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说:“没事……蒲先生?”
我失明以后,养成了一个毛病,就是听人说话时会不由自主地朝声音来的方向侧脸,这是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
蒲蓝立刻看了出来,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你的眼睛怎么了?”
“暂时失明。”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边有生意。”
“生意到快餐店做?”我问。
“不,只是路过,但突然看到你,就下车来确认。”他问:“怎么会暂时失明呢?出了什么事?”
我自然不想跟他多说,心里只想赶快打发他:“没什么,你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他却说:“我看到你女儿跑到那辆车里了,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说:“我认得路。”
“是么?”他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我再傻也听得出他这语气中的深意,想了想,觉得装傻只会害我自己,便问:“你来加拿大做什么生意?”
“找人的生意。”他的语气很微妙:“一个很好找,价格却很高的人。”
我问:“那你找到了么?”
他没说话。
我便有些焦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突然有人搂住了我的臂膀,说:“蒲先生。”
繁音。
我不由反感起来:我跟蒲蓝还有的商量,毕竟关系比较暧昧,很可能可以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繁音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关系基本没有好过。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充自己。
蒲蓝也说了一句:“繁先生。”态度还算客气。
繁音的语气还挺友好的:“蒲先生是特地来‘见’我们的?”
蒲蓝的回答也很直接:“苏先生非常生气。”
繁音笑了一声,说:“方便的话,可以到跟我上车聊么?”
蒲蓝沉默了一下,说:“繁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不止一件事。”繁音语气颇为诚恳,“除了蒲先生,没有人更能帮得上我们了。”
我也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蒲蓝竟然只思考了几秒,便利落地说:“那走吧。”
对蒲蓝来说,只身上我们的车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因为汽车内密闭的空间都令他处于弱势,无论是绑,还是杀他都很容易。
为了表示诚意,我进了副驾驶,因为副驾驶后空落落的,方便从背后杀他,会令他不安。
繁音叫念念到我这边来,她便跑来了,坐在我腿上,小猪一样沉。
司机发动汽车,就近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
我先听到了蒲蓝的声音:“繁先生可以说了,我时间不多。”
繁音笑着问:“我岳父给你多少钱?”
“不少。”蒲蓝明显不想说数目。
“比你押在我那的那批货还多?”繁音问。
“你威胁我?”蒲蓝不冷不热地说:“你可马上就不行了。”
“的确,但在彻底不行之前,我还做得到把你的那批货一把火点了。”繁音问:“或者……你比较喜欢交给条子?”
蒲蓝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并没有说要把你们交上去。”
“不想交就不会过来了。”繁音说:“当然了,货也不是不能给你。”
“你把货给我。”蒲蓝口气郁闷:“我来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报信。刚刚苏小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她是被你抓,我还要见义勇为,既然不是,那就与我无关。”
“看来还是货比较值钱。”繁音阴测测地坏笑。
“倒不是。”蒲蓝说:“你烧了倒是没关系,但你这种人,十有八九会交给条子。自己断送了,也绝不能让别人好过。”
“不让别人好过不至于,但的确不想让你好过,因为你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繁音笑着说。
蒲蓝说:“我没能力送你们走,我不想得罪苏先生。”
“这不用劳烦你。”繁音说:“我们的问题是,今晚没地方住。”
蒲蓝说:“这我也解决不了,飞美国的航班不多么?”
“她没有证件。”繁音说:“你又没能力送我们走。”
“我也没能力解决你们今晚的住宿问题。”蒲蓝说:“如果你们愿意吃苦,倒也可以不用证件。”
“我们可吃不了苦。”繁音说。
要偷渡当然不会没有办法,繁音肯定很熟悉这些流程,证件不是最大的问题。问题是怜茵还在加拿大,我们还要策划偷她出来,当然不能走。
蒲蓝似乎生气了:“繁先生,你弄清楚,现在你的情况很糟,而且你还抢走了不该抢的人。你在机场做的事已经惊动了条子,苏先生密切地盯着那边。我宁可你把我的货给条子,也没办法帮你解决这件事。就算我给你们安排住处又如何?一晚上足够抓你们了。”
他的话听得我很紧张。
繁音却依然笑呵呵的,就像在听笑话:“那你下去吧。”
蒲蓝又不说话了。
但过了许久,我都没听到开车门的声音。
直到蒲蓝叹了一口气,“你吃定我了?必须我帮你解决?”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繁音依然在笑:“不仅如此,我还需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