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音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没事就挂了?”
“你回去怎么没有告诉我?”我还想说下去,却没有触碰关键处的勇气。
也不知我的问题哪里难了,繁音竟没说话。
我也沉默。
门外孟简聪的声音已经很清晰了,他正跟保镖聊些有的没的,而从保镖的回应来听,似乎只是不得不应付他而已。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开始了正题:“音音,你可不可以不回家?”
他似乎一愣,问:“什么意思?”
“你不要回去。”我说:“到温哥华机场等我。”
“等你做什么?”他平静地就像在聊一次兴趣索然的约会。
“等我……带我一起走。”我说。
他大约过了五秒钟才开口,语气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奇谈:“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甚至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这些话,只要动动脑子,就会明白都是疯话。
但我还是说:“当初跟你结婚,我并没有图过什么,只想跟你一起偏安一隅,幸福地过完下半生。十年了……我……”
他又不说话了。
我擦了擦眼泪,按捺了一下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说:“其实,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自己太清楚了,你的病没得治,医生做不到,我更做不到,你有这种病,根本没办法沟通,而且两个人格都这么可恨。我也始终没有忘记,你们两个分别都是如何伤害我、折磨我,甚至一次又一次地杀我。跟你结婚,跟你生孩子,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对于这些决定,我比谁都后悔……”
他还是不说话,但并没有挂电话。
我继续说:“我之前说想跟你离婚完全不是开玩笑,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因为我受不了你了,知道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也要让念念她们在安全的环境里,可是……”我也知道这样很没出息,很蠢,“可我还是爱你。”
他依旧沉默。
“如果可以,我也想爱上一个好人,至少是没有精神病的正常人。”我说:“要是可以干脆地恨你,我也早就解脱了。可是音音……我早就陷在这个怪圈里,早就出不来了。”
他终于开了口,语气却很冷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一阵失落:“我爸爸要杀你。”
“喔。”他应了一声。
“我是说真的,”我说:“就算你爸爸还没有告诉你,你回家时也肯定会知道。你们的组织要易主了,你当初在苏家大礼堂做的事被拍成了清晰的录像,那么多人命,而且还涉枪,你很可能会死的!”
“哦。”他懒洋洋地回答:“放心,我妈妈会周旋。”
“你妈妈那边根本没这种能力!”我说:“论势力,你妈妈跟你爸爸加起来才跟苏家差不多,你们的组织一旦给了苏家,你妈妈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哦?”他这才来了些兴趣,声音微微扬起:“这么说,你有办法?”
“我……”我自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讽刺,“我没有。”
“那你让我去加拿大做什么?”他问。
“我……”我说:“我想让你带我走?”
“走去哪儿?”
“不知道,”我说:“先走了再说。”听他不说话,我忙又补充:“这样我爸爸肯定要有所忌惮,他会怕你杀我。”
“我也怕他杀我爸爸。”他冷漠地回答:“我还以为你怨妇似的唠叨了那么多,是在铺垫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被噎住了,没说话。
他略微有点烦躁地问:“还有事么?”
我说:“我现在没办法跟我爸爸谈,因为念念说是在珊珊那边,我也不知这是真是假,但我见不到她。如果没有孩子威胁,这件事我就还能……”
我话还没说完,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要聊了,人家好烦!”
那声音有点耳熟。
那边似乎正在争抢,女人娇柔的、男人低沉的笑声时不时传来。老半天,繁音带着笑意的声音才传来:“我现在有点忙,就这样吧。”
我问:“她是谁?”
“刚不是说想离婚么,离吧。”他干脆地说:“就这样,派你的律师联络我。”
我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她是谁!”
繁音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似乎把电话拿远了,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问你是谁。告诉她。”
又是一阵窸窣。
听筒那边传来笑嘻嘻的声音:“姐姐,是我呀!你过得还好吗?眼睛好了吗?”